一群人簇拥着康熙回了厅里,好说歹说了半天,李德全儿派人回宫里取来了新的衣裳换了,再洗了五盆的清水以后,才算是把这位帝王的冲天火气给慢慢压制下来,康熙喝下了第七杯茶水,神色总算是一派肃穆了。屋里的众人吁了口气这才稍稍放了心,但谁也不敢多言半句,只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路,触了康熙的龙颜。
康熙在上座把吐故纳新吸气呼气的孕妇生产那一套做了两遍,眼珠子才在自己这些儿子里头巡视了一遍,最后落在胤礽脸上“胤礽~朕命你暂代刑部之差,尽速将此事查彻肃清,”胤礽心里叫苦,本来看这忠达公今儿别收押进了天牢,这事儿没有苦主追究,原本以为也就渐渐作罢了,可康熙看起来依旧不依不饶,反而更是坚定了信念,不过给了自己个刑部的主理差事,这也就是说自己有权利差人甚至是拘人审案子了,总好过现在一切用猜的!反正推也推不掉,索性轻呼口气,抱拳一拱“儿臣遵旨!”
康熙并不是真心的来参加什么婚礼,反正面儿也露了,这暗中观察窥视的事儿,也就只得作罢,中午时分众人又哄着康熙用了点儿午膳,碗碟儿一撂,这位千古一帝就以疲惫为由,还打后门儿闪了出去。
这事儿闹的不小,本来打算过来拜会的朝官们也都闻风做了计较,多是送了厚礼过来,其人也就没赶来凑这个热闹,所以晚间的婚礼不算是顶热闹,但也绝不冷清,兄弟几个海喝了一顿,经了今儿个白天的一通闹剧,也没人有心思去闹什么洞房了,只意思性的去讨了杯酒喝,各人也都散了,将漫长的夜留给了新人……
胤礽本身就很海量,加上今日大伙儿心里都憋着疙瘩,所以这顿酒喝的并不算是尽兴,所以进了洞房待众人离去后,胤礽还是能够保持着高度的清醒,拉着清音喝了交杯酒,又搂着佳人儿说了半天情意绵绵的话,这才算是落在了主题上,红烛滴不尽的柔情蜜意,春帐掩不住的对舞艳阳。此处一诗云的好,芳春喜泳鸳鸯鸟,碧树欣栖鸾凤俦。亮丽华堂飞彩凤,温馨锦帐舞蛟龙。鱼水合欢成伴侣,夫妻同乐度良宵。 吉日堂前同握手,良宵帐内互倾心……
一夜的缱倦情浓换来了隔日的脊骨酸痛,胤礽揽着怀里的人儿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龇牙咧嘴的起了身,清音小人儿还软在榻上沉眠难醒,胤礽也不扰她,只捂着老腰打算出屋儿去叫人打盆清水来洗洗,一开门儿一脚踢在一人背上,这才看见门边儿的地上堆着个人,不是宫里的德顺儿公公还能是谁!
德顺儿接了万岁爷辰时的旨意让出宫传亲王入宫觐见,心里就一路上叫着苦,谁不知道这亲王昨儿个大婚,而且这亲王办起事来,那可说是没有节制,上回的事儿本来就一直是个疙瘩,已经是能躲则躲,多时不曾遇上,可今儿皇上指明要自己来跑这趟,无奈又是件不讨喜的差事,德顺儿就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到了亲王府里,可巧这事儿又跟上回如出一辙,自己这暗亏也吃过,索性这回皇上交代了不必催促,醒了再传也无所谓,干脆就放低了身价儿,亲自守在了亲王的新房门口儿,只等着这位爷起身。
胤礽一开门见了是德顺儿,也是暗自一愣,心里直觉不好,这脸上也就带了色,不免沉了几分,德顺儿见是忠亲王出来了,赶忙站起来,笑着迎上去,先是利落的打了个千儿,把自己想好的一套吉祥话儿道了一遍,就涎着个老脸等在了一边儿。胤礽客气的笑了笑,卷了卷中衣的袖口儿“德顺儿公公,今儿来这是专程给本王道贺的?”德顺儿谄笑着上前凑了凑“王爷心里明镜儿似地,奴才这儿道贺不假,但万岁爷的差事也不敢耽搁呀!”靠!康熙你不是吧你!难道大清结婚不给婚假?没有蜜月也成可总得歇几天吧!“皇阿玛传我?”德顺儿见胤礽脸色不郁,也不敢答话,只使劲点了点头。胤礽一叹,眉毛攒的死紧,抬头望天看了半晌,这才回身进了屋子“等会儿!”
一身儿的绛红色织锦长袍腰上系着玛瑙石的腰扣儿,一绦水蓝色穗子搭衬的八宝金丝香囊坠在腰带上,黑绒暖帽儿上的红宝石珠子熠熠生辉,身上披着水貂领儿的丝绒大氅,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胤礽本不喜穿这鲜艳的颜色,但心里憋气也算是变相的提醒下康熙咱是新郎官儿,不要太过分!所以这才特意选了这件儿新衫子换上。时间早就过了早朝,按照康熙一贯的习惯这会儿该是在养心殿的暖阁里边儿歇着或是看看折子,所以一过乾清宫,胤礽这脚底下的步子也就快起来,把个德顺儿落下好远。
养心殿门口儿有几个小太监守着,院子里头还杵着图里琛阿克什等几个黄马褂的带刀侍卫,因为他们算是康熙的贴身保镖,所以有他们在就足以知道康熙在里头,胤礽站在门口儿理了理衣领儿的工夫儿,李德全儿就从里头撩了帘子,行了个礼把胤礽让了进去。
东暖阁里这会儿的阳光正好,从通透的玻璃窗上打进来,映的一室暖色,康熙驾着副水晶眼镜儿半倚在软榻上,手边儿几案上始终是搁着厚厚的一摞折子偶尔还有几样儿时令的果点。见了胤礽进来,康熙眼皮动了动,阻了胤礽欲行礼的姿势,朝着李德全挥挥手,这家伙一弯腰就退了出去,这动静对于胤礽来讲不算陌生但也并不常见,穿越过来这么久也不过就是枢机处上折子说有人预谋谋害康熙那回,康熙让李德全儿守在了门口儿,这回该不会又是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东西吧!胤礽心里止不住有些紧张。
康熙在案子底下的格子里取了个折子递过来,胤礽连忙接下“胤祺清点了兵部库房里头上回你剩下来的火炮数量,少了十枚!隔了这么些日子管事的内监已经问过了,说是半月前礼部借调过去的一个叫葛奇的理事太监曾被派过看管库房的差事,之前清点的时候儿并未发现异样,丢失一事一定是在其后,而且这个太监……不见了!”康熙神色凝重,胤礽也是心里一惊,心知这太监十有*可能已经叫人给灭了口了,找不找意义都不大。
康熙沉了半刻,示意胤礽看刚才递过去的折子。胤礽翻开才看了两行,眼珠子在看见了一个人名儿之后就再也挪不开“老八??”那折子不出所料,确实是枢机处的密折,只查出这个叫葛奇的太监曾在户部任过库房管事一职,办事稳妥得当,老八颇为器重,而且算是老八门下的一个包衣奴才,这样一来,老八盗取那十枚手雷的嫌疑就很大了,但他要那玩意儿干吗?胤礽刚想抬头问问康熙,忽然见的他眼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眼神儿,胤礽忽的住了口,老八跟自己的关系可说是相当微妙,在外人眼中甭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可说是口是心非互为对立的那种关系,康熙怀疑着老八的同时估计也是想看看自己得知这件事之后的反应,毕竟老八倒了霉,于自己这个素来与他有嫌隙的亲王来讲是件好事,康熙这反应未尝不是一种试探!“皇阿玛~儿臣虽然不敢武断的说胤禩冤不冤枉,但儿臣知道做事一定要讲求动机,否则做之无义又何必为之?不知道皇阿玛可侦明了胤禩是何目的?儿臣愚钝,实在有些不明就里!还请皇阿玛示下!”胤礽话一说,明显感觉康熙眼里少了些防卫,身子也算是一松,朝后靠在了椅垫儿上。
“拿去仿制,用以对付朕!”康熙说的很肯定,这倒叫胤礽有些吃惊,不觉抬头看着康熙。“枢机处查明,自这十枚手雷丢失之后,京城内乃至京郊凡是做火药相关营生的小作坊都无一例外的被买空了,朕不得不怀疑有人意图私仿私造,至于是何目的……都绝非良善!”康熙做事百密难疏,这问题看来真的要提高到危害国家社稷的位置上了,情况不妙啊!胤礽心里也不乐观,毕竟手雷这种高级货也是在自己意求自保的情况下弄出来的,要是康熙真的觉得这东西会对他的统治造成威胁的话,实在是不美妙的一件事儿,自己受不受连累还是小事,关键是如果康熙怕了惧了禁止了,那自己日后必会被诸多掣肘,到时候还怎么弘扬国威,还怎么振兴中华!因小失大!因小失大啊!
“皇阿玛~忠达公之子鲍白被杀这件事看来与此有些关联,儿臣想请皇阿玛一道圣谕,以便彻查此事!”这事儿约扯越乱,胤礽也觉得头疼,关键是牵扯面越来越广,幕后的是不是老八还不一定,总之我在明敌在暗,说不定下一个被扔的就是自己呢!所以眼下该做的就是让对方露出尾巴!即使再背个酷吏的名声也不打紧!
“什么圣谕?”
“坦白从宽,留得青山好做柴!抗拒从严,保你平生恨为人!顽抗到底,忘川之上任君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