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干了!”裴邵将手里的被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沉声应道。
“干什么干!那只是最坏的打算。”沈沧霖觉得自己要给这家伙跪了,“收收你的草莽习气吧,这是可是京都……如今我在京都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为今之计,自然是尽快去和我老爹见上一面,看他还有什么路子可走。”
裴邵被训了两句也不着恼,只伸手又去戳明彦,“给爷满上。”
明彦听了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是来伺候公子的,可不是伺候你。”
“行了,别欺负他了。”沈沧霖无奈道,“他身子骨可不比你,赶了几天的路肯定累着呢。对了,裴邵,你去相府看过了么?”
“看过了……”裴邵顿了顿,“干净的很。”
“呵……”沈沧霖冷笑一声,然后示意裴邵坐下,“这一场官司,也不知吃饱了多少人。那些个姨娘们呢?”
“都被娘家接回去了,”裴邵叹了口气,“据说还有两个已经给抬到别人府里去了。”
“哟,我爹还没死呢,这就傍上下一家了。”沈沧霖挑挑眉,“怎么回事?”
“是嫣夫人和莲夫人,听说相爷这一次受难,她们娘家是跳的最欢的,相爷前脚入狱,她们后脚就离开相府,被平安候纳了去。”
沈沧霖闻言将手边的杯子直接甩了出去,“什么嫣夫人莲夫人!狗屁!两个姨娘罢了,正经妾侍都算不上的玩意儿。”
“不过是京都百姓混叫的,您跟着生的什么气?”裴邵劝道。
明彦在一旁轻哼一声,弯腰拿小笤帚将地上收拾了,“相府也真是没规矩,要叫咱们府里早将那混叫的人乱棍撵出去了。”
沈沧霖有些歉意的望了一眼明彦,“我最近火气大,你们别放在心上。”
“公子说哪里话呢,我娘常说,这世上再没有比公子更好性儿的主人家了。”明彦笑眯眯的应着。
裴邵瞥了一眼明彦的小身板,又开口道,“往年我来京都见相爷的时候,看相爷神色也不像是在意她们的。想来公子不住在京都,相爷做事根本就没有多少顾及,对于相爷来说,公子才是一家人呢。公子根本无需计较这个,那些妇人就算再乱来也不曾有一儿半女不是?”
“谁让她们摊上的是个薄情的郎君呢,合该她们无子。”沈沧霖一脸冷漠,他早就怀疑过,能生下自己就说明沈玄的身体并没有问题,但是纳了那么多妾侍却一个庶子都没有便值得深思了,联想到那些小妾的来源,沈沧霖认为沈玄是有意不让她们怀孕的。对于雄心勃勃的沈玄来说,他并不需要有着未来政敌血脉的子嗣,他或许多情,但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终不是这些女人。
裴邵年长沈沧霖八岁,他十九岁时被沈玄所救,二十岁开始跟在沈沧霖身边,对于这对父子之间的有些僵化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了,他斟酌着开口劝道,“相爷这么做,也是对公子有利,况且我时常往返于京都和娄城,对于相爷的心思多少也能猜得到,相爷也许算计了所有人,但是对公子您,却始终是一片慈父之心,他可能的确有负于夫人,却不曾亏待公子分毫。”
“我明白。”沈沧霖一手撑着额头,重新歪到榻上,“只是有些事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就好像他有前世的记忆这件事,若是告诉沈玄,他不确定沈玄还能不能毫无芥蒂的将他当做儿子对待,他和沈玄相处的太少,他根本没机会去了解这个父亲的身体里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这要归咎于从五岁开始的父母分居,更要归咎于他自己的心虚胆怯。
“好端端的,你又说那些做什么?公子已经够不开心的了。”明彦低声埋怨道。
“无妨。”沈沧霖勾了勾嘴角,其实他的心理压力远没有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大,“相府的其他人呢?丫头,仆役,护卫都是怎么办的?”
“据说是因为皇上只下令抄家,没有下令囚禁,下面的人便做主将这些人都放了出去,有奴籍的也都转手卖了。下狱的也只有相爷和几个僚属罢了。”
“呵……这事儿办的可真是干净利落,这下就是要查内鬼也难上加难了。”沈沧霖有些佩服的叹道,“想来这事儿他们也是蓄谋已久,这是打算将沈家打入地狱永不得翻身呢,却没想到皇上竟是个够义气的,力保沈家到这个地步。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拼命置我爹于死地。”
明彦见不得自家公子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开口劝道,“公子先不要想太多了,待见了相爷再说吧,您今天可要好好休息,明日可要精精神神的去见相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