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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醒他。”厉碧若神色分毫不变,似乎看不见眼前的血肉模糊,万俟晏却是第一次看见被打成这样的一个人。空气里头一下子似乎全是血腥味,这股味道让万俟晏想吐。
那奴才提了桶水来,全泼在了那人的身上,身上凝干了的血与水相溶,竟成了血水渗满一地,那人痛哼了一声,那奴才扔了水桶蹲在地上:“说,你是不是与夫人早就暗生情绪,然后又苟且有孕?”万俟晏咻的看向那个奴才,寂静的院子里,只听得那人气若游丝:“是,夫人与我生情已久,我与夫人情投意合,求你们莫要为难夫人。”
“你胡说!”万俟晏不可置信的上前几步,盯着那张她根本就认不出是谁的脸,她气的发抖:“你说,你是受了谁的唆使,这样来诬陷我!”
“哼,万俟晏,听到了没有,他都已经承认了,你难道还要辩驳?”
“不,他说的不是真话!”万俟晏战栗着摇头,厉碧若将手中握着的休书整了整,然后塞进万俟晏胸前的衣襟里里:“爷宽厚,毕竟是一年夫妻,这不……特命我来送夫人跟这奸夫出左相府,你们一家三口赶紧滚吧。”空气中还回荡着厉碧若的笑声,万俟晏拼命挣扎,楚奕竟然不信她!竟然这般对她!他休了她,要将她赶出左相府,她不信。
一下子,沉闷的天空忽的下起雨来,万俟晏与那名家奴被府中的奴才架着出了相府大门,她不甘心,试图挣扎,可是她被毫不留情的推出去好几步还滚下了台阶。天渐暗,万俟晏摔的全身痛楚难耐,小腹偏在这时出现异样,咻的疼痛起来,其实因她这半月都心情沉郁,这腹中的孩子早就出现异样,她一只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小腹,看着那两扇朱漆大门缓缓合上,手指揪紧身上的柔软绸子,揪的都变了形。
他,楚奕,怎么可以不信任她?
她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天就像塌了似得,大雨盘陀而下,她转眼看着躺在脚下的人,小腹痛楚愈甚,那人意识似是清醒了不少,冲着万俟晏抬了抬手,双眼里面迷茫愧疚,万俟晏面无表情,他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裙,咬了咬牙,想必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夫人!小人对不住你!”
大雨冲淡了他的声音,万俟晏却听的清楚,那人手上的血印上了她的衣裙:“若是……若是有来生……小人定、做牛做马来——赎、罪……”话音还未落下,他紧揪着的手猛的松开了,眼睛圆鼓鼓的睁大着,没有闭上,万俟晏合上眼睛,他死了。
死了,死了……
万俟晏突然失笑,然后没有再管那个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她进不去了,可是她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她还有家人,爹娘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委屈,她的清白决不容人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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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了,雨越是大了,周身寂寥一片,这么大的雨,人都在家中避着了,就她还在雨中浑然不知春寒,若是爹爹看见她这个样子……万俟晏咬了咬嘴唇。
自小跟着她长大的丫头凝霜一个月之前嫁了人,如今剩下自己一人被夫君赶出家门,实在可笑。
她,万俟晏,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是不是只能怪自己。
当初爹爹就是反对她与楚奕两个在一起的,然偏她固执,如今出了这事,爹爹可会……想到这里她停住了脚步,心里头挣扎起来,往旁侧走去,经过告示牌走去屋檐下,步子一顿停了下来,虽是已经天黑了,万俟晏走的更近一些,再近一些,突然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了。
“万俟家是周国第一世家,如今也落魄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一夜之间就被抄了。”
“谁知道呢,这帝心难测……”
万俟晏站在角落,耳边全是议论万俟家的话,昨晚冒雨跑到那个她长大的相府,门口站着皇家的守卫,门上贴着封条,想要一探究竟却已无方法,家中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不知!楚奕呢,他身为当朝左相不会不知!可是……忽的想起,他半月前将她禁足之事,她竟都不觉得事有端倪,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错,楚奕难道不要顾及她背后的万俟家?
难怪啊!难怪!连厉碧若都敢欺她,竟是家族出了如此大祸。
自己被赶出左相府,同时万俟家又被抄。
万俟晏一瞬一瞬的迷茫,竟不知道现今她该如何,她想去找楚奕,她想楚奕可以帮她,为她的家族求情,走了十几步又觉得自己可笑。他不顾她还有这腹中骨肉,这个时候他将她赶出相府,只怕他心中是知道她肚子里是他的骨肉偏故意让人以为是她与家奴苟且,将她赶出府,可是想在这个时候保全自己?
莫不是真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快,又有布告下来了!”随着不知名的一声呼喊,身边脚步声一下子就混乱起来,看来全城百姓都在关注此事,万俟晏跟在奔跑的人后面,人群围了告示栏一圈又一圈,她站在圈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站在前面有人在念:“……右相万俟彧身在相位,不思其职,意图谋权篡位,朕痛心疾首,愤不能平,但念其有功于社稷,赐鸩酒……”
万俟晏只觉得全身仅存的力气都被抽离,她脚下一软,身边竟有人搀她一把:“姑娘小心啊!”万俟晏抬眼看了这人一眼,见她无事,那妇人又往人群里挤去,万俟晏站住身体,耳边还能听见什么“……过往此后,不提此事,特此昭告天下,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