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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晏目视远方,目光越发清明,抬脚往护城河边走去,天有些暗了,有些地方都亮了灯。
走至一转角处,有股重力直直的撞上了她,眼前一花,声音还未从嗓子里未发出,就听见有人‘啊’的惨叫了一声。待她好不容易保持住重心站稳了,看见跟前躺倒了两人,看清楚了发现是两位姑娘。
只见两人一上一下叠合压着,万俟晏表情一滞,她竟然能撞倒两人!回过神来俯身去扶。两人之间还压着一把琴。
“两位姑娘没伤着吧?”她一开口,那个上面的小姑娘立刻爬了起来,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体还未张开,脸蛋圆圆的,眼珠子大大的,她想扶起被她压在身下的女子。
这女子大概比她年长两三岁,一脸吃痛的样子。万俟晏蹲下身来帮忙相扶,却闻女子闷哼了一声,眉头蹙的更深。
是受伤了?万俟晏发现自己正巧碰到了她的痛处,立刻收回手。
“啊,阿桑姑娘,你怎么了?”小姑娘急切的询问。被她叫为阿桑的女子手松了一下,怀里的琴滑在地上。
万俟晏没有开口,收回了手,在一边看着。
小姑娘将阿桑扶起来,只见阿桑扶着手腕道:“好像扭伤了。”她声音柔美,听她这么说来,小姑娘急了,脸一皱,像是要哭了:“那怎么办,三姑娘还等着呢。”
“可是我这手,去了也弹不了。”
“可是……可是。”小姑娘咬了咬嘴唇,然后一脸绝望的表情看向在一旁蹲了好久的万俟晏。转头,眼泪一下子就从眼角滑了出来。看着她真心是急了。万俟晏犹豫要不要询问一下她在哭什么。行人来来回回,免不了多看她们几眼。幸而夜色浓下来,这里不是繁华街道,不仔细也看不清。
“可是除了阿桑姑娘愿意……我找不到别的琴师了。”她嘴巴撇着。
“小引,不如花点钱去请一个吧!”说着阿桑也极其为难,小引直摇头:“我……我……”阿桑见她如此道:“钱我先替茵茵垫着。”
“不行不行……三姑娘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好的琴师都被有钱的姑娘订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被阿桑叫做小引的小姑娘头摇的跟骰子一般。万俟晏像是被两人无视了,一时之间觉得相当的尴尬。她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毕竟这两人摔倒,阿桑摔伤她也有份。虽然她不知怎么的撞上了,不过是她沉思太厉害,不然总能躲过。
万俟晏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倒是让两人突然发现了她似得。
“公子,你可会抚琴?”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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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皇室重视乐舞,所以在帝都随即兴起歌舞教坊,花舞坊,周国帝都最大的一间歌舞教坊,开办有十载,不直属官府,私营企业,在每年七月七都会举办一次比舞竞选花魁,被选上花魁的姑娘,这一年里将会成为达官贵族举办宴会时争先邀请的对象,也有的可进入官办教坊,更好些的嫁与当朝官员为妾,即荣华富贵,如登龙门。
在万俟晏弄清楚情况后,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带入了花舞坊顶替阿桑做三姑娘的琴师,三姑娘是她进教坊的年龄排名,她的名字叫茵茵,家中不济进入教坊,就盼着今日能一舞成名。
请不起好的琴师,好不容易遇上个阿桑愿意相助,却不料阿桑手腕受伤,不能抚琴。万俟晏觉得自己责任颇大,若是袖手不管,可能就间接的毁了茵茵姑娘的前程,鉴于良心难安,又同是女人,她只好点头应下。
花舞坊里头繁闹极了,听茵茵说,来客里头不仅有很多闲散官员,也有文人雅士。坊主开办这间教坊这么多年,人脉关系很好。更何况,这可是赏美人喝好酒的大好时机,一般男人哪里愿意错过,挤破头都想着得一个进来的名额。
场子里,丝竹管弦、轻歌妙舞还有穿着相当暴~露的姑娘在人群中穿梭。有些男人忍不住还会伸出色爪狠狠的掐一把人家姑娘圆润的屁~股。然后姑娘会娇嗔的喝一声:公子讨厌。那男子表情如何猥~琐就不多加形容了。免得对猥琐一词再产生新的概念。
与青楼不同之处在于,进青楼的男人可脱衣就上,而场子里坐着的穿了件名叫‘文雅’的外衣,大庭广众之下是不能随随便便脱下的,有伤风化。
万俟晏被下面吵闹的声音惹的脑壳子疼。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入这样的风月场所,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难免戚戚,茵茵的屋子又小,里头还挤了四人。
为了方便,中间还挡了个屏风,还落下一层纱曼,如此将房间隔为两边,就更觉得小了。屏风上头描绘的是百花争艳图。好比今日,教坊里的姑娘就如同上面绘着的鲜花。
万俟晏盯着阿桑带来的琴,试过音,纯手工制作,虽然做工不是很好,可是音色倒是不错,中等偏上吧。眼前是阿桑自创的琴曲,名曰:‘平生’。阿桑不能抚琴,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将这琴谱熟记,此次算得上是茵茵一生大事,不可玩笑。
屏风那头不时传来三个姑娘的窃窃私语,听不得太清,也可大概知晓意思,莫过这支钗别在哪边好之类。
万俟晏拨了拨琴弦,琴声流泻而出。这两天自己闲着无事也曾试弹过赵珣放在九头樟树下的琴,数月不曾碰过,但是很快就能捡回。连着弹了好些音,却不是阿桑姑娘自创的那一曲。
纱曼轻撩,阿桑从屏风那头走过来,眼珠子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