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方才所言是真?当真要在京城开家药铺?”马车一驶离了安王府,于南星憋了好一会儿的问便再也忍不住了。
兰溪微笑,觉得有些有趣,这位于大夫自认识以来,就是个沉得住气的,方才在安王府中,她未曾与他商量,便脱口而出要开药铺的话,他虽然心有疑虑,却都尽数压在心底,面上未露分毫不说,还很是积极地配合,如今,却还是头一回,兰溪见他略显急躁。
不过兰溪倒是听说,于南星在与曹巧慧成亲之时,因为紧张,很是出了一回丑,当时兰溪未能得去,不过枕月、流烟几个却是凑了热闹的,回来很是笑了一回,因此兰溪虽知这位于大夫不过是面上沉稳,内里却也是性情中人,也或许是因着前世这位清傲寡言的模样太过根深蒂固,她始终没能将之与枕月她们口中那个因为要娶心上人,被拦在新房外,急得唱了首荒腔走板的小调儿,眼见门还是不开,就听了迎亲队伍中人的坏主意,搬了梯子爬墙,险些从墙根摔下来,但还是滑了一小步,摔个狗吃屎,就五体投地摔在新娘跟前的那位新郎官联系在一起。今日,反倒觉得自己之前对于大夫的了解,果真是太片面了。
将胡思乱想压下,对上于南星疑虑的目光,兰溪清了清喉咙道,“我一早便有这个打算,如今湖州我怕是再不会回去了。锦绣庄这两月生意不错,基本算是在京城站住脚了,这么大盘的生意,只靠福安哥一人怕是不成的,没曹叔帮我看着,我可不放心。我也问过曹叔的意思,曹叔说是去信与你们商量过了,你们都是同意的。既然曹叔要留在京城,颜姨、巧慧姐和于大夫、虎儿你们一家,自然不好这么山长水远的吊着,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聚到京城来。所以,我便想着,将保仁堂也开到京城来,于大夫若是不耐烦药铺里的杂务,还是同湖州一样,只管坐堂看诊,我会另外安排一个掌柜帮着你,至于巧慧姐,若是要专心在家里带孩子,或是跟从前一样,当个内掌柜,都随她的意思。今日又觉得时机正好,就顺口说出来了,不过若是于大夫不同意的话,那也没关系……”
于南星连忙道,“不!不!姑娘想得周到,只要姑娘不嫌烦,我们这一大家子还真就跟定姑娘了。”
于南星的话语里带了笑,神色坦然,没有丝毫作伪,兰溪不由稍稍松了口气。“既然于大夫不反对的话,那我回去之后便着手安排了。要寻好的铺子,还有咱们在南边儿的药材供应商这天高地远的,也不知还能不能合作,若是不能,只怕还得费番周折。”开间铺子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好在,万事开头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的兰溪早已非当日不谙经济的千金小姐,在湖州时,从无到有,一手开起锦绣坊和保仁堂,除去世家千金的皮囊,她内里也装着一肚子的生意经。旁人或许会轻视一句铜臭,但她却欢喜这样的自己。
“这些我实在不懂,姑娘安排便是。”于南星想得开得很,他本就只擅长,也只喜欢坐堂看诊,其他的事情,他相信,会跟在湖州时一样,都由兰溪安排妥当,他不愿去操心,也操心不来。
于南星应得爽快,一贯清高的面色上隐带了一丝期待。兰溪知,他自成家以来,有了心甘情愿担负的责任,已非前世那个只知医术,孤高不问世事的于南星了。“于大夫既然早来了京城,曹叔也在,闲了不若与曹叔一道看看,寻摸一个合适的宅子,收拾好了,待得颜姨、巧慧姐和虎儿他们到了,正好可以住进新家。”
于南星这回倒是难得地展了笑,一径点头道,“姑娘说得是。不只这宅子,还得寻摸一个好的学堂,这时间过得快,眼看着虎儿也该启蒙了,启蒙的时候,先生最重要,可马虎不得……”
于南星已开始念叨起要给虎儿寻个好先生,好学堂了,当然,还有他们一家住的宅子,要多大,要有个小院子,不能离锦绣庄太远,否则曹掌柜和颜妈妈不方便……一贯清高寡言的男人提起这些生活琐事,反倒是喋喋不休了,兰溪一直微笑听着,听得感叹,她确信了于南星果真是期待在京城展开新生活的,也确信,虽然她阻了他的前程,但至少予了他平淡的幸福。
其实一直以来,兰溪对自己阻了于南星前世的锦绣前程都是耿耿于怀,好在,命运兜来绕去,于南星还是入了师兄的眼,而今回,阴差阳错,又为了帮她的忙,接触到了安王妃。安王妃已是病入膏肓,太医院诸位太医都觉已是药石无效了,不过等死,若是于南星能够延长安王妃的寿命,哪怕真如他所说,半年的时间,只怕也能在京城扬名,届时,也许能还他前世荣光。
思及这个,兰溪想起心中尚存的疑虑,略蹙了眉,问道,“对了!于大夫,你稍早在安王妃跟前提了个半年的期限,可是作准?”
于南星虽说性子清傲,但却最是个敏锐之人,只一刹,便听出兰溪话语中的忧心,挑眉道,“姑娘只管放心,那半年之期,我有十足的把握。”
他说得轻飘飘,但内里的自信与坚定兰溪听得分明,心头一动,便不由半挑凤目道,“该不会……不只半年?”
“最少半年。”于南星点了点头,轻声应道,“不过对于姑娘来说,半年应是最好。”既给了安王妃希望,暂时稳住了她,又不至让她完全不去考虑身后事,没有下任安王妃的人选拖着,无论是安王、平王世子、皇后、太后,甚至皇帝只怕都等不及,那么这拖字决也就没有意义了。
兰溪惊愣后微笑,果真如此。“多谢于大夫为我设想周到。那么,依于大夫来看,安王妃的日子不只半年?”除了母亲和妹妹,她又延了一人性命,不知这回,上苍允她多长时日?
“安王妃若真能如姑娘所言,放开怀抱,少些思虑,我至少可保她三年无虞。”
三年?兰溪挑眉,于大夫真是大智,这真话若被安王妃听了去,安王府没她什么事,只怕众人推手,她不消几日,就要定了平王世子妃。
好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