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再没注意承乾后面的话,她只听到了“太子建成的宠妃玳姬”。她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又是吃惊又是恍然。她的生母居然是隐太子的宠妃!
“呵呵……呵……难怪了,难怪了!”高阳喃喃着,“难怪怎么也不把人放出来……原来是这样……”
看着大惊失色的高阳,承乾眼里闪过了一丝恶意的快感。他直直看着高阳,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当年玳姬生了你,父皇却剥夺了她抚养你、看护你、爱你的权利,然后,玳姬就疯了~”
“你说她是怎么疯的?”高阳猛地抬了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承乾,问道,“她不是疯了后,才被父皇关起来的?”
“疯了后……呵~她被父皇逼疯的!”承乾扬起了一抹恶意的笑,道,“他不让你知道,不让你去看她,藏着掖着,就是因为他有罪!他对你们母女有罪!高阳啊,你真可怜……你竟还浑然不知自己可怜!”
高阳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可是承乾却是步步逼近。
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弧度深深地烙在高阳脑海里,他笑着,毫不留情道:“妹妹,你我都是李氏皇族的血统,李氏是西凉人的后裔,我们的祖先是北狄的突厥人!突厥人只知有母而不知有父,你却是只知有父而不知有母!你大不孝啊!”
高阳再也受不了了,转头就往外跑。身后太子承乾嘲讽而凄凉的声音一遍遍在喊着“你大不孝!”
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快步冲出东宫。直到站在东宫门前的大道上,高阳才缓缓地把手放下来。可是,承乾的声音就像是印在了脑子里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回响着,一句又一句的不孝,指摘得让高阳根本无言辩驳。她确实不孝,大不孝!
“十七公主。”
高阳恍惚间听到有谁叫她,抬起头,才看见眼前站着的魏征。
魏征的目光扫了一眼高阳苍白的脸色,才又道:“十七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高阳回了神,努力想扯出一个有礼的笑来,但动了动嘴角,却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也意识到了,终于不再试图掩饰,抿着嘴角,便只是淡淡道:“魏大人有心了,高阳正要回去。”
魏征往旁边让了一让,行礼,等高阳过去。
高阳走了几步,脚下却是一顿。她转身看向魏征,忽然询问道:“魏大人当年曾是隐太子门下?”
魏征神色一肃,却是不答话。
高阳舒了口气,又道:“魏大人是要进东宫吧。太子如今心绪不稳,见到魏大人,怕也听不进劝。大人……”她停了停,忽然自嘲道:“……是高阳多事了。”
魏征一愣,抬起头,就看见高阳上了马车,渐渐远去。魏征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方才转身进了东宫。不管太子如何,他如今被任命为太子太师,都必须力保太子。至于高阳公主的好意提醒,他自然也听了进去。只是,这东宫怕是要多来几次才行了。
而此刻,乘车离去的高阳,正呆愣愣地坐在马车里。她眼神虚虚地看着空中的某一点,脑子里却是不停想着玳姬给她的那封回信的内容。
那封信里,只寥寥数语,是玳姬对她的思念和安抚。玳姬在信里说着在收到高阳信时的满足欢喜,还提到她如今生活的很好,心灵也很平静。
看到信时,自己是什么反应?高阳细细回想自己当时的心情,忽然心里就涌出了愧疚。她当时是松了口气的,看见玳姬说她活得很好,她就松了口气。承乾的话却是忽然让高阳自责了起来。万一玳姬活得不好呢?万一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呢?被幽禁,真的能活的好吗?
“公主,皇宫到了。”赶车的太监在外头提醒道。
高阳却是根本没反应,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暂时还平静不下来。
马车外的太监也不敢再催促,只恭敬地站在一边等候着。于是,高阳的马车就那么停在了皇宫前。
半晌,直到那太监的脚都站的有点麻了,马车里才传出高阳微微嘶哑的声音:“赶车回公主府。”
那太监愣了愣,想着公主不是该去给皇后复命吗,怎么又要回府了?可他的念头也就在心里过了过,面上是半点不敢多话,利落地就上了车,扬起了鞭子。
“公主留步——公主的车架停一停!”后头忽然就追上来一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