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痛,是在梦境和现实之间相互交错,明明想要沉沦,最终却不得不醒来。
陶熙然睁开眼,入目的是意料中冷惨惨的白,右手稍稍动了一下,便听到男人温润而紧张的声音:“你醒了!别动,容易走针!”
她这才现,自己正在打点滴,透明的液体从点滴瓶里流出,通过胶质的管子,一点一滴的输入进她的身体里。
昏迷前的情景倏然冲入脑海,就连腹部撕心裂肺的绞痛都那么真实,陶熙然挣扎着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紧张而恐惧的问道:“孩子…还在么?”
荣思远面色一变,不由得垂下了头。
陶熙然似是明白了什么,本就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色又白了一白,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顺着眼角流进鬓丝间。
她微张着嘴,努力的想要哭出声,却现自己像极了一部默剧。
其实早就知道了。
在半梦半醒间,她分明感觉到那个幼小的生命,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流走,无论她怎么挣扎,不管她怎么叫嚷,却始终无法挽回。
那是她的孩子,如今却先一步抛弃了她!
看着陶熙然失魂落魄的脸,荣思远在心里幽幽轻叹:“医生说,前三个月本来就是危险期,非常容易出意外……熙然,我知道你难过,想哭就哭出来罢!看你憋在心里,我难受!”
陶熙然转头看向坐在床畔的男人。
“男孩还是……女孩?”她声音微弱的问道。
荣思远微怔,继而明白她问的是孩子的性别,摇了摇头说:“孩子才两个多月,还没有成形,医生也判断不出来。”
“我觉得会是个女孩……你说,她会不会埋怨我?埋怨我这个妈妈,没能保护好她?”
荣思远握住她的手,眼神关切而疼惜,“熙然!”
“是我的错,固执的非要听他给我一个答案,如果我听你的话,乖乖的在承州市待着,我就不会失去我的孩子。”陶熙然仍旧一脸悔恨。
荣思远抿了抿唇,犹豫着道:“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事情已经生了,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向前看,毕竟生活还要继续,承州市还有顾小橙等着你照顾呢!”
陶熙然恍然坐起,“对,我还有小橙!我还有小橙……小橙呢?”
荣思远按住她慌乱的身体,“小橙在承州市,由宋叔叔和宋阿姨照看着呢!”他抬手把她额前的卷拢到耳后,声音极是温柔的说:“所以你要好好休息,等身体养好了,我就带你回承州市,去找小橙!”
陶熙然点点头,乖乖的躺回了病床上。
荣思远轻叹了一声,起身走出了病房,而在房门关上的下一刻,陶熙然原本闭上的双眼又睁了开来,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而她紧咬着被角,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房门上的玻璃窗前,荣思远凝望着病床上轻颤的人儿,心底涌上了一阵阵酸楚,还有仿佛万箭穿心般极致的痛楚,从左心房的位置,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痛不欲生。
他转身看向伫立在一旁犹如雕塑般的男人,昔日冷峻的面颊已经深陷下去,下巴上也满是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憔悴至极。
可是这样憔悴的模样,依旧没能引起荣思远的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