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彻并不想逗留,皱着眉头揽紧乔蓁就要走。
乔蓁却驻足倾听起来。
里面传出乔蕊打颤的声音,“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啊——”
一声带着恐惧的惊叫,乔蕊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别碰我……冯三姑娘,你救救我……冯三姑娘……”
“小美人,别再叫了,不会有人来的……”一道调笑的声音响起,男子的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情味。
“救命啊……我……订了婚,我的未婚夫是永定侯府的世子……求你放过我……”
乔蕊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味道,无奈屋里的男子却似不会放过她,径自笑道:“这就是你的命,不订婚尚可,你不知道冯三姑娘心悦永定侯府的世子吗?偏与她一同来此,这都是你自找的……”
接着就是布帛撕裂的声音与乔蕊绝望的挣扎。
乔蓁一听,就知道乔蕊遇到了与她相同的事情,这会儿她的眉尖皱得更紧,转头看向年彻平静的面容,低声质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年彻握紧她的腰不让她冲动行事,“这事情你管不了,这是她的命。”这话他说得极其冷酷。
乔蓁却是柳眉倒竖,凑近他低咆,“你以为我会对乔蓁心软吗?如果她不是乔家的女儿,我管她去死,可现在她被人惦污,一传出去,三姐姐的夫家会做何想?五姐姐又如何能配得良人?你让乔家以后的女儿如何抬头见人?年彻,这不是乔蕊一个人的事情……”
“不然我为何建议你们分家?”年彻凉凉地道,眼底却是一片冰寒,为了一个乔蕊,她就如此质问他,到底让他的心万分不悦,这回他对乔蕊仅有的一丝同情也扔到了爪哇国。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降低影响……”乔蓁愣了愣后,当即回道,这时候她全身无力,一把抓住他的手,当即做了决定,“年彻,我们去救她,就当为了乔家以后的女儿着想。”
她虽不是坦荡荡的君子,但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身为一个现代人,应有的良知是做人的准则,她做不到与年彻一样的默视,这是一个从小接受的教育教给她的。
乔蕊是该死,但乔家的女儿并不该死,在宗法社会,她们已经活得够艰难了,婚嫁又是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业。
年彻却是不动如山,任由她拉也不动,摇着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这事情已经晚了,我现在再出手不合时宜,而且我也不会出手……”
两人在外面拉据战的时候,阁外却是骚动起来,施岚的声音听来很是尖锐,“还没找到年彻吗?他已经潜进来了,一群废物,别让他来此破坏了计划的进行……”
乔蓁的身子被年彻揽到阴影当中,以避开外面清平侯府的侍卫,接着又响起的是清平侯府世子的怒喝声。
好一阵兵荒马乱后,施岚道:“我这就与冯珊去抓奸,一切要尽快,迟则生变。”
清平侯府的世子点点头同意妹妹的话,兄妹二人兵分两路。
乔蓁听到这里,顿时明白年彻说晚了是什么意思,里面布着天罗地网,只要年彻现身,一个私闯侯府的罪名就会成立。正在她思量的时候,冯珊与大批贵女的声音又传出。
“呵呵,我听说这清平侯府这儿的景致最好,半点也不亚于菊花阁……”
“那我们可要见识见识了……”
“……”
少女的笑声响起,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年彻的表情一紧,为免日长梦多,一把抱起有些发怔的乔蓁,低声道:“走。”
乔蓁心知大势已去,还不如回去想想如何才能把这影响降至最低,看了眼那华丽的楼阁,仿佛张开嘴就能把人吞噬下去,半点骨头也不剩,咬了咬下唇,她扭头双手圈住年彻的颈项,由着他带自己离开。
屋子里的乔蕊已经绝望了,任由泪水流下脸庞,自己的身子被人无情的玩弄着,一股羞耻的感觉在身体里面蔓延,以往的画面一幕幕地回放,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如此无情的对待?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来到这房间,接着连串的惊叫声响起,这把乔蕊惊回了神来,身体仿佛有了力气,她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朝外哭着求救,“是他……是他要对我施暴的……救救我……”
冯珊一把抱住乔蕊,帮她拉好春光乍泄的衣衫,“乔大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要休息一会儿吗?怎么……与人在此幽会?”
施岚瞪眼看向那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男子,“蔡杰,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好地请你们来做客,你们在此做……这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这不是在玷污我清平侯府吗?”
未等那蔡杰说话,乔蕊已是一脸气愤地扬手就甩了冯珊一记耳光,“这男人是你找来毁我闺誉的吧?你这个伪君子,我错信了你……”
冯珊捂着脸咬着唇道:“乔大姑娘,你怎么倒打一把?我什么时候害你了?我又为何要害你?你不检点还要往我身上赖?算我眼瞎白对你好。”最后恨恨地咬牙道。
“对我好?如果不是你,我会遭到这男子的惦污?”乔蕊声声质问,恨不得把将冯珊身上的血肉咬下一块来。
冯珊自然矢口否认,而且将一切都推脱光。
周围的少女听着她们的争吵,几乎一面倒地支持冯珊,毕竟在她们的眼里,冯珊无论身份还是地位,亦或是熟悉度,都是乔蕊不可比的。再者从宴会开始,她们都目睹了冯珊是如何照顾乔蕊这张新面孔的,现在乔蕊这一闹,就让人觉得她是有意在推卸责任。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渐渐响起,冯珊眼底的嘲讽之意更是十足,从一开始算计到现在,她才是最后的羸家。
乔蕊自然也发现了自己被人陷害还要给对方数钱,精神上如何受得了这些刺激,遂渐渐歇斯底里起来,自打吃了周大夫的药后,她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
这落在众人的眼里更是不屑,这乔蕊过于自以为是,还没正式嫁进永定侯府呢,就敢在此大放噘词,难听的话一浪高过一浪。
渐渐退出人群的施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冷冷一笑地朝身边的蔡杰问道:“你是故意把冯珊扯进来的?”
蔡杰,这个正三品太常寺卿的儿子脸现讽意道:“这不是你喜闻乐见的吗?现在谁也不会疑心到我们,冯珊会挡下一切,乔蕊也只会把矛头对准她,明天,不,今夜我就会放风出去,让这事一夜传遍京城。”
施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永定侯府必定会提出退婚,不管乔蕊是否出于自愿还是被害,有这样传闻的女子是进不了那样高门大户的。
“接下来我会再出手。”她娇滴滴地道。
年彻带着乔蓁躲避了好几次清平侯府的搜查,甚至在最后时刻还避免不了动了手。
乔蓁没有抬头,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哪怕有鲜血飞溅到她的披风上,她也无动于衷。
年彻一剑刺进最后一人的胸膛里,再抽出时早已滴了一地的鲜血,冷冷的眸了看了一地的尸体,满意地看着乔蓁乖乖听话的样子,然后才将剑插回剑鞘,揽紧乔蓁,身子一跃出了清平侯府的范围。
他加快速度狂奔,方才与等在暗处的欧博会合。
欧博身边的乔茵一看到年彻抱着乔蓁过来,急道:“七妹妹,你怎么样了?”
乔蓁趴在年彻的肩头,被颠得一阵反胃,待被放下来时,脸色还有几分铁青,闻到披风上的血味,捂着胸口干呕了一阵。
乔茵在一旁给她拍背,她被欧博带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难过,清平侯府今天的守卫异常森严。
欧博笑道:“哟,怎么这么脆弱?不会是有了吧?”最后表情更夸张。
年彻朝欧博射去一道寒冷目光。
乔茵回头柳眉倒竖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乔蓁接过年彻递上来的水,漱了漱口,觉得好了不少,才回头冷冷瞥了眼那坐没坐姿,站没站相的男子,瞬间就没有好感。
欧博却是耸耸肩,只是看着乔茵道:“你家的妹妹都与你一样不是好惹的,你看看,你把我的手臂咬成怎么样?”说完,将自己的手臂伸出来,撩起的衣袖下可见清晰的牙齿印。
乔茵的脸红了红,轻“呸”一口,“那是你该咬,都是你招惹的女人惹的祸,你还好说?我平白无辜受到了牵连。”
她才刚一清醒,就见到了薜六姑娘那张令人不喜的脸,随后这薜六姑娘更是变本加厉,好在紧要关头,欧博出现打晕了薜六姑娘,她才顺利脱险。一路出来,她非但没有感谢欧博,反而冷嘲热讽。
“你就非要这么说话吗?”欧博一向受人追捧惯了,何尝试过被人这般奚落?
乔茵冷哼一声不答理他,扶着乔蓁坐上马车。
年彻长腿一跨也上了马车,朝一脸不愤的欧博道:“你走不走?”
欧博这会儿也无奈地上了马车,看了眼乔茵,他们之间有必要如此僵吗?看在他奋不顾身来救她的份上,她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看吗?
乔蓁的心乱如麻,这危机四伏的清平侯府的赏花宴总算过去了,可接下来的事情才棘手,乔家走错一步可能都会带来灭顶之灾,这时候她想到了被灭门的平江郡王府,心底哪里还能安定下来?
年彻见状,暗中叹息一声,如果她那到没到平江郡王府去可能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而他与她也会失之交臂,但逝去的时光不会回返,不是一句后悔就能抹去一切。
这时候他伸长手握紧乔蓁的手,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道:“一切有我。”
乔蓁怔了怔,半晌后,皱紧的眉毛一疏。
两人的互动都落在欧博与乔茵的眼里,没想到年彻这样的人对待乔蓁却是颇为柔情的,他们均有几分动容。尤其是欧博,这时候他想到自己与乔茵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无非就是他做不到年彻那样的。
“乔茵……”他轻唤她一声。
乔茵却是装做听不到,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致。
欧博的脸瞬间就黑了,他难得想要对她好一点,她倒是开起染坊来?嘴角抽搐了一下,更觉得自己是犯贱,明明人家已经不搭理他了,他还一头热做甚?
马车里的气氛有几分低沉。
直到与乔家的马车遇上后,乔茵就如坐针毡地下了马车,赶紧坐上自家的马车才觉得舒心。
乔蓁却与年彻说了几句密语,在乔茵的催促下,方才由抿着嘴一脸不悦的年彻抱下马车,上了自家马车,最后她低声道:“你赶紧来,我等你。”
年彻皱着浓眉点点头,长臂一收,几个跨步就回到自家的马车上,车夫一扬鞭,两辆马车向不同的方向行驶。
欧博又开始雕他的胡萝卜花,这表示着爷的心思正烦着呢,扬了扬眉,“告诉我,你如何搞定乔家的女儿?”笑露出一排白牙阴深深的。
年彻圈着手闭目养神,听到欧博咬牙切齿的问话,方才睁眼道:“那是爷有诚意,哪像你,嫌东又嫌西,将来若后悔,绝没有后悔药吃。”
欧博冷冷一哼,“得意个什么劲?”用力在胡萝卜上狠狠下刀,“乔茵若有个好家世,那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年彻干脆彻底闭上眼睛不再看他,等他以后后悔了,他再来狠狠地嘲笑他,必有这么一天。
另一边厢里的乔蓁却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乔茵,乔茵闻言,脸色哪有好的?这样的事情是有辱家门的,之前营造的良好形象瞬间坍塌。
“回去先别提,我们提早走了,正好可以推脱一切。”乔茵一向识时务,家中那些长辈知晓乔蕊的事情后,大怒之下有可能会把矛头对准她们,尤其是大房如果耍赖,这口水仗有得打。
乔蓁点点头,就算乔茵不吩咐,她自也会这么选择,这是一个家族的耻辱,更会影响大房乔健林的官途,有这么一个不检点的女儿,他责无旁贷,这清平侯府真狠,为了揪出自己,竟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她并不蠢笨,又岂能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果然她当初的预感没有出错,这些人是不会放过她,如果一开始就揪出她,她的下场会比乔蕊更惨,毕竟她没有永定侯府这张牌可打。
不过成为萧何,败也萧何,乔蕊若是知道所有的真相,必定会后悔当日这婚事抢去,到头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在有披风可挡,乔蓁身上的异样没有落在众人眼里,惟有侍候她换衣梳洗的听露大吃一惊,看到姑娘身上的吻痕与破坏的衣物,怒道:“姑娘,这是谁干的?是不是年世子?”
印象中就有一次,那次更严重,姑娘的胸上都有印记,这年彻就不知道轻重吗?姑娘还云英未嫁,传出去可是会败坏姑娘的闺誉。
一提起这茬,乔蓁的神色就是一黯,接着愤恨的一哼,当即否认不是年彻,却任凭听露紧张的追问,她就是只字不露。
听露咬了咬唇,翻出药膏给自家姑娘抹上,好在已入冬,衣物的领子高正好可以遮掩一二。
正当她收拾妥当的时候,就听到老夫人身边的润珠十万火急地进来,说是老夫人与大老爷正急着找姑娘。
乔维放下正在练的字帖,皱眉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乔蓁一听,就知道是为了乔蕊的事情,朝弟弟摇了摇头后,道:“不知道呢,我去去就回。”
“我与你一道去。”乔维到底不放心,看润珠这样子,怕到时候还有一番挣执。
乔蓁不置可否,匆忙坐上骡车赶往大房去。
这时候的大房阴云密布,哭声震天,大夫人乔陈氏抱着女儿号淘大哭,那声音里的愤怒与绝望让人头皮发麻。
在门口遇上了乔茵,乔蓁与其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急忙走进去。
大夫人一看到乔蓁,愤怒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为什么不是你,被人设计陷害的为什么不是你?我家蕊姐儿都是替你受苦,你这个该死的瘟神,当初就该死掉……”声声咒骂带着不可解的恨意。
乔蓁眼神一黯,一把扯开大夫人的手,她的力气本来就比大夫人大,这会儿卯足劲,大夫人被推开了两步路。
“我做错了什么要被大伯母这样咒骂?大伯母虽然是我长辈,可不是我娘,我没有义务站在原地被你指责。”
大夫人的脸色张狂起来,“你还有脸说?你知道蕊姐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那个被人盯上的人应该是你,你才是与年彻有瓜葛的人……”
一提起这茬,乔蓁就深深地觉得大伯母的思维让人难以理解,遂冷冷一笑:“是我让你抢庚帖了吗?这桩婚事是你们硬要抢去的,现在出了事又来怪罪我,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如果乔蕊没动歪脑筋,不去与永定侯府结亲,那就什么事也没有,这都是自找的。
乔老夫人看到大儿媳仍要再骂,遂狠狠地拄了拄拐仗,乔家这四分五裂让她没一刻安宁,“好了,都给我闭嘴。”
大老爷乔健林冷目看向乔茵与乔蓁这两个侄女,“你们半点也不知情?那为何你们会提早离席回府?”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身为父亲不能推卸掉所有的责任,心理正烦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