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肖恩扎着木棍的那条腿朝外冲着,他跪在地上,半身压着个弱小的身影,双手紧掐对方不及他小臂粗的脖颈。
这令人背脊生寒的一幕,让伊蔻整个人僵住了。他感到有股暗流自灵魂深处渗了出来,一下子填满了幼年遗忘的记忆。
【伊蔻,你想活下去对吗?那就一个人活下去吧,可不要中途放弃了……】
母亲那近似诅咒的低语如滚水直淋大脑,伊蔻发出一声喘鸣,他冲上去用臂肘夹住肖恩的脖子,将人拽至墙角,又折身把人顶在墙上,双眼直直地盯着对方的面孔道:“你要带那小孩一起死吗?你这叛徒、混账!”
他难得地口吐出脏言来,胸膛因愤懑不已而剧烈起伏着,而被他制住的肖恩则丢了魂似的垂着头,一声不吭。
这时,苏珊和杜拉格终于跟过来了。他们不知从哪儿翻到了烛台,明亮的烛光旋即为死沉沉的房间带来了活气,而这极暖的色彩也让伊蔻松了手上的力道,他循着光线朝另外两人瞧去,只见苏珊捂着嘴巴立在门边,后头的杜拉格见她怔着不动,颇为烦躁地挤开了她,又越过他跟肖恩蹲到地上,手脚利索地解开了孩子的上衣。
突然间,杜拉格回过头来。
“你他妈揍了这小孩多少回?你当他是什么?”他指着孩子身上斑驳的淤青怒骂道。那孩子死人一样躺着不动,眼里却突然有泪垂了下来。
“他是我的儿子。”肖恩机械地扭头瞧向杜拉格。“我带他来这世上的,怎么管教是我的事。”
“管教?你他妈当他是人吗?是把他当撒气的玩物吧?管教会让他的胳膊脱臼?脖子上掐出这样的印子?”
一阵死寂后,肖恩突然嘶叫起来。
“我生不如死!你懂遭人鄙视,生活困窘,老婆也跑了的滋味吗?你尝过被战友欺骗的味道吗?那都是跟你一道看着活生生的人突然没了,经历过生死,豁出命救的人!我没人可以恨了,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活着……”
肖恩的话越说越轻,最后依稀能听到他嗫嚅着吐出艾萨克,他儿子的名字。
伊蔻有些窒息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比他高大的退伍兵难以靠独脚和木棍支撑身体,他背靠着墙慢慢下滑,杜拉格见状,蓦地发出讥讽的笑声。
“喔,我懂了,死了就舒坦了?你不单拿儿子当撒气的玩物,你也把自个儿当解脱自个儿的工具……你他妈不把自个儿当人看,还指望别人把你当人看?”
“滚出去!”杜拉格拉开嗓门大吼一声。他又转头看向伊蔻道:“绿眼,把这醉鬼给我拎出去,闻着这股臭气我没法给小家伙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