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屠八妹去叫建新起床,建新“唔”了声,嘴里答应着,等屠八妹捅开炭渣炉,再去自家猪圈和养殖场打个转回来,她还四平八稳地睡在床上。
屠八妹这回直接给她掀开被子,“快起来,再磨蹭就耽搁别人事了。”
“哎呀烦人!”建新闭眼扯过被子蒙上头,“我不去了。”
“不去你干嘛答应别人?你这不是讨人家骂?”屠八妹手伸进被子在她肩上掐了一把,“再不起来我泼冷水了。”
建新的磕睡被她掐那一下已掐跑五分,剩下五分让冷水吓跑,屠八妹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
江有春在建新起床后他也起来了,开门出来看见屠八妹张嘴喊声“婶”,眉眼都带着笑。屠八妹问他昨夜里做了什么好梦,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她本是无意那么一说,他那里倒红了脸,低下头,用铲子接了一铲燃出明火的炭渣去了养殖场。
养殖场靠山那边是排污池,排污池斜后方的山脚下支有两口大铁锅,砌有简易灶炉。山脚下堆有一人高的柴禾垛,上面盖有防雨的油毛毡布。
火燃起后,江有春从养殖场里拖出水管,再和屠八妹一起把他昨天铡好的一筐红薯叶抬出来。那年月还没有精饲料,得按比例在饲料里添加猪草或豆渣等物,而煮猪饲料则是他俩每天凌晨必做的头一件事。
两人手持大木棒一人一口锅搅拌着猪饲料,鼓着泡的猪饲料散发出一股酸涩味,弥漫在清晨的空气中。
屠八妹搅着搅着忽叹了口气,扑鼻的酸涩味让她心里也跟着涩起来,她这哪里是搅的猪食,分明搅的是她苦涩的日子啊!
“婶,你别叹气,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江有春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出言劝慰道。
豆腐房没停业前每天卖不完的豆腐渣都掺在了饲料里。养殖场是他俩合办的,豆腐渣当然不白掺,蚊子腿再少也是肉。一天几十斤豆腐渣,一个月下来那也是笔收入。他知道屠八妹搅着猪食想到了豆腐渣上。
江有春没猜错,但屠八妹心疼的不光是每天那点豆腐渣,豆腐房停业一天那白花花的银子就流失一天。几天前桂桂妈就跟她打过招呼,今天要订几板豆腐,那会她哪里想到几天后会停业呢。
愁死个人!
愁完日子还得继续。
两人忙活到大天亮才坐下来吃早饭。
江有春说:“婶,你在家歇一上午,我去合作社上半天工,你中午吃完喜酒再去替我就是。”
屠八妹还没从情绪低潮中走出,她嘴上应着好,心里想着家里上百头活祖宗供着哪有歇着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