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
“十多分钟?那你是不是快生了?”男人瞪大眼睛吃惊地问。
“不会吧,你老婆还没生,我怎么会生呢,她都来两天了。”我说。
“你和她不一样,你们还是叫医生来吧。”站起来想要替我叫医生。
“不用叫,我还没痛到她那个样子。”我瞅了一下那个叫喊着的女人说。
“她是稍微有一点痛就跟要命似的,你不能和她比。”男人看了看他的女人笑笑说。
“你放屁!你给我滚,老娘再不跟你过了!”女人一听她男人这样说,又骂开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男人还不服气地还了一句。
我很难想像和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吵架的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庆幸陆涛还不至于这样对我,尽管我们要离婚了。不过又一想,有的夫妻就是这样,每天吵吵闹闹,也能过一辈子。我和陆涛虽不吵闹,却要分开了。有时我想我们是不是太理性了?是不是太不真实了?也许生活就应该是吵吵闹闹的样子,我和陆涛这种相互客客气气的样子,是不是说明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走入生活,一直是路人?这样一想,我不再为自己庆幸了,反而开始羡慕眼前这对夫妻来。也许挨老公骂也不是什么最糟糕的事,至少说明他还在乎你。
将近早晨六点钟的时候,对面的女人渐渐平静了下来,也许是她的疼痛暂时缓解了些,也许是折腾了一夜的她累了,她终于躺床上睡着了。而我却不能平静了,我的腹痛在加剧,阵痛的时间间隔也在缩短,我也不得不一会儿躺下,一会又坐起。但我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喊叫出来,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更不想变成对面女人刚才那个样子。可我的阵痛确实一次紧似一次,看来我是真的要生孩子了。突然间,我身子下面的床单湿了一大片,我一看我的裤子湿了。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表面上看起来我好像是尿裤子了。这让我在别人的老公面前无地自容,我没想到自己出这样大的丑,于是赶紧推醒了陆涛。
“我的裤子湿了。”我低声说。
陆涛突然被从睡梦中叫醒,半天反应不过来,当他的手摸到湿湿的床单时,才完全清醒过来。他坐起身吃惊地看着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大概他也认为我是尿裤子了。也难怪,只有二十五岁的陆涛,对生孩子的事更是一窍不通。
正在我们俩不知所措时,旁边女人的老公走过来对陆涛说:“羊水破了,赶快叫医生吧。”
“羊水破了?”陆涛没听明白,傻傻地看着女人的老公问道。
“就是要生了,快去叫医生来吧!”女人的老公提高嗓门再次提醒陆涛。
这次陆涛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一下子蹦下床,向医务室奔去。
不一会儿,值班医生就跟着陆涛来到了病房。可医生一进病房,就直奔那位哭喊了一夜的孕妇而去。女人的老公见状,赶紧拦住医生,指着我说:“是她!”
“她?”医生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旁边那位女人,又看看我,将信将疑地走到我这边来。
“她羊水破了。”女人的老公向医生汇报着现场状况,好像他也是医生似的。
医生看到我身子低下湿湿的床单后,直接命令道:“把裤子脱下来!”
脱裤子?听医生这样说,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看向女人的老公,我想总不能让我当着外人的面脱裤子吧。还好,女人的老公知趣地出去了。我把裤子退去后,医生分开我的双腿低头为我做孕检,然后什么也没说就急急跑出去了。我和陆涛搞不懂医生的举动,只能原地等待。很快医生又返了回来,身后跟进来两位女护士。
“剖吧,胎位不正,孩子的脚在下头在上,生不出来的!”医生以一种没商量的口气对陆涛说。
“什么?剖?不、不,我不想开刀!”没等陆涛表态,我抢先答道。
“不手术,孩子大人都有生命危险!”医生对着陆涛继续大声警告着,却一直不看我,好像完全不关我的事似的,也完全不顾我刚才的声明。
“我给我妈打个电话问一下再说。”陆涛迟疑了一下,最后从嘴里又蹦出这样一句我再熟悉不过的话。
医生显然没想到这件事还需要另一个不在场的人来决定,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急地对陆涛说:
“那就赶快给你妈妈打电话吧,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及了。”
就在陆涛出去找公用电话给他妈妈打电话期间,我的腹痛再次剧烈起来,好像肚皮要爆开似的。我伏倒在床上,双手紧紧拉着床头铁质的栏杆,头埋进枕头里,拼尽全身的力气忍受着做母亲前我必须要经历的考验。
“我妈说剖吧。”不一会儿,陆涛回来了,向医生传达了他妈妈的指示。
“那就赶快进手术室吧,孩子要出来了!”医生说完,旁边那两位护士推进来一个手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