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阙一惊,震动袍袖将她挡住,“你不是惜月!究竟是谁?!”
她却眼角上挑,无视凛冽之气,探臂勾住了清阙的脖颈,媚声道:“你所求的不正是萦歌复生,又忘记了你对她所做的一切,每天每月地与你同在吗?我如今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敢正视了呢?”
“妖孽!”他紧咬牙关,掌中灵剑光华四射,可是身子却被“颜惜月”如蛇般缠住。清阙断然一震,剑气环绕周身,“颜惜月”被猛地震飞数丈,转瞬间却又如影子般掠回他近前,用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紧盯着他。
“怎么师尊你也害怕了?你不应该是超脱物外无牵无挂吗?这森罗塔不是玉京宫灵气汇聚之地吗?你却将萦歌的残魂关押在这里,你扪心自问,可还对得起掌门的称号?你也配做一个修仙之人,还妄想重回天界?”
她唇边带着冷笑,身后黑雾渐起。
清阙周身散发凛凛寒意,玄叶剑通体荧光流动,苍翠如松柏含露。“魔物……竟敢附体于惜月,还不速速退去?!”他断喝一声,自袖中卷出数道疾风,一时间四周空气扭转,凌然啸响。“颜惜月”只觉好似有千万重山岩迎面倒塌,当即倏然前冲,身后黑雾汇聚如爪,抓向清阙咽喉。
清阙身形陡转,玄叶剑流光横掠,将那黑雾之爪凌空斩断。然而黑雾散而复聚,竟如巨大的花瓣将清阙手臂包裹其中。但听一声清啸,幽暗中清阙衣袍骤然飘震,似有隐隐白光环绕其身。黑雾倏然退散,“颜惜月”双手间顿时幻化出两轮赤红圆环,其间阴火燃起,飞速击向清阙。
玄叶剑与阴火赤环死死相抗,那赤色流火环绕飞溅,瞬间沿着剑刃往上延伸。清阙手腕发力,玄叶剑呼啸飞出,在空中迅疾盘旋,猛然间寒光冲天,阴火哧哧响着飞散陨落。
“颜惜月”却趁机欺身而上,周身黑雾四起,无数触手朝着清阙卷去。他斜掠接剑回斩,寒光破空,触手为之分散,可就在黑雾弥漫之中,清阙只觉怀中一热,竟是“颜惜月”探手抵住了他的心口。
“师尊,你的心里是不是藏着我呀?”她嗤笑着,指尖轻轻划过。
清阙心脏紧缩,一瞬间血气上涌,周身剑气竟化为灼烈之息。“退下!”他扬眉怒叱,手中的玄叶剑本是碧绿莹然,却渐渐染上了暗红光影。
“颜惜月”盯着他的双眼,看到其间有火焰焚烧,不禁冷笑:“清阙,你早就种下心魔,还怎能成仙?”
“我本是仙,为何不能重返天界?!”他的眼里厉色暴涨,刹那间冰寒剑气与灼烈光华交织汇聚,化为咆哮的巨浪。“颜惜月”本已紧扣他不放,竟被这无可抵御的法力冲撞得形神震荡。
但听得一声尖叫,墨黑的影子自她体内倏然钻出,像幽灵般逃向前方。
眼见那团影子飞速钻向镇压妖魔元神之处,清阙袍袖一震疾掠上前,手掌翻转间灵气充溢,自半空中凝成碎冰流玉,刹那间已将那团黑影死死困住。
黑影剧烈颤动,变幻不定的形体骤然增长,旋转不止的灵气随之震颤,竟渐有崩裂之势。清阙眼中寒光一现,指掌间灵气愈浓,一寸寸将黑影凝结如冰。那黑影拼力挣扎,忽然间爆发出尖声厉笑:“清阙,今日我要让你这森罗塔彻底崩塌!以报魔君之仇!”
话音甫落,半空中冰破玉碎,那团黑影竟将困住它的灵气尽数震破。一时间塔内尖啸不绝,无数琉璃光瓶晃动不已,就连那困住残魂的灭神咒文亦亮起了刺目光芒。
清阙心知它有意要摧毁一切,一时间怒意上扬,手中玄叶剑陡然流注出血红光痕,挟带着炼狱般的灼烈。
一剑飞刺,赤焰奔腾。
黑影四周的魔气疯狂涌动,想要抵挡那剑气的侵袭。但在强大的灵力面前,魔气被生生撕开,那团黑影紧缩起来,哀号着飞溅出污浊脂液,溅在了清阙的身上。
寒意与灼热交织的玄叶剑在那雾气中飞速旋转,燃起了熊熊烈火,终将其彻底吞灭。
黑影在烈火中发出惨叫,奋力伸出诸多触手,还未卷住清阙的手臂,便被火焰烧灼成灰。
“你……心魔已盛,永远成不了仙!”
满怀怨恨的声音飘散在幽黑的世界。
周围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他沉重的呼吸。
素白长袍已被腐蚀出斑斑黑点,他就此脱下,扔进了尚未熄灭的烈火中。静默许久,他才转回身走到昏暗的角落,俯身将昏迷中的颜惜月拦腰抱起。
*
风寒雪止,层层阴云背后微露出了光亮。
距离洞宫山尚有数里,黑龙在云间渐渐放缓了前行速度。腓腓着急在他背上跳:“嗷嗷,怎么啦怎么啦?不是要去找主人吗?”
他俯瞰下界,山脉连绵,层林幽然,再往前去便是玉京宫所在之处。只是上一次为了带走颜惜月而不惜硬闯,在她师尊面前强行离开,而今虽心生怀疑,却又无法断定是清阙将颜惜月带回。
“我在想,如果清阙说惜月并不在玉京宫,那该怎样做。”
“嗷嗷,那就找呀!不在玉京宫,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黑龙冷冷道:“你觉得他会让我们进入玉京宫寻找吗?”
“嗷?”腓腓竖起耳朵,“那怎么办?”
他沉默片刻,身子升腾起来,又加速往前飞去。“小东西,上一次你在玉京宫里险些丧命,这回可别害怕!”
“只要能找回主人,腓腓什么都不怕!”
云雾生寒,天光渐明,不过须臾之间,苍翠秀拔的洞宫山群峰已近在下方。钟声飘荡,峰峦肃穆,巨大的黑龙从云端探出前爪,很快又隐蔽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