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城外的粟夏联军既不撤退也不围城,每日就在城外五百步处操练,城内的人也不敢出城野地决战,只在城中固守。
城中有水有粮,倒也不急,新首领又从自己私产的仓廪中分出一些粮食与众人,欢声雷动,声望更足。
只是每每登高远眺那些不战不走的夏城人,首领的心中总有一丝阴霾,这样每天静坐的战争他还从未见过,好几次心中觉得对方或许只有三百人自己带人冲出去,可好几次又压下这样的想法,只求拖到各个氏族过来调停不要节外生枝。
夏粟联军的简陋营地后的树丛中,士兵们正在推着木板盾车前进,练习如何才能抵挡住城上的羽箭以求靠近城墙,以及靠近后如何撤退,粟汤也算是大开眼界,第一次知道攻城还有这种办法可以阻挡流矢。
树林深处,几个曾经登台演出过的人正在死死记住几段简单的对话,并不复杂,陈健也不求他们完全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去说,而是将几个悲惨结局的故事讲诉出来,让他们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故事。
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粉碎给人看。
什么是美好?或许只是平淡的生活、温馨的母子情、夫妻间看着婴孩的相视一笑。
什么是毁灭?忽然之间这些平淡的东西都化为了灰,便是毁灭。越平淡,越悲惨。
而这种令人愤怒的悲惨源于谁?于是一如当初夏城舆论动员时将所有坏的都安在戏剧中西戎人那样,一个兵士扮演的城邑的新首领成为了这一幕悲剧的制造者。
这种亲眼所见的毁灭,可比只看到尸体更容易让人落泪让人愤怒。
两天后,城上的人发现下面的夏城人在做一件奇怪的事,用木头搭建了一个距离城墙很近的木台子,近到说话都能听的清楚,近到羽箭可以射到他们。
一木台,一布幕,悲喜就这样上演,简陋的台词,夸张的动作,用力过猛的肢体语言,却恰恰迎合了这个时代的审美,很容易让这个时代的人受到感染。
木台上温馨平淡的美好持续了很久,而毁灭只有一瞬间,什么都没了。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女人对男人的爱恋、父母对孩童的期待都随着一把火烧没了,结束了。
而一个自称是首领的表演者则被陈健以最恶毒最肮脏的政客思维以直白易懂的语言赤棵裸地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这更像是一场思想的颠覆,他们以往所认为的美好的、受人尊重的、有能力的、心系全城的首领,原来全都是欺骗。
这是人性内心的肮脏第一次走出了胸膛袒露在外,这不是某个首领,而是某些吃人血馒头的政客的化身,第一次让这些“劳力者”知道围绕权利所彰显的肮脏与恶臭。因为是第一次,所以震撼,所以新奇,所以开始疑惑。
同类人总能知道同类人在想什么,所以陈健以首领同类的身份将自己身上所有肮脏的想法都表现了出来,或许表演的很不好,只是念白和自顾自地说心里话,可效果却让人震惊。
粟汤忽然有些不解,前两天陈健还在说担心首领不被人尊重,可这出戏不会比这座城发生的事传播的更慢啊。
他有些颤抖地看完了那一幕,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父亲、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陈健,想知道陈健是不是也在说自己?真的只是再说城内的首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