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潜在的投资者对于百分之三十四的年收益率十分满意,虽然不是很高,但毕竟基础建设只是矿业、冶金和基建投资的额外绑定品,并非是整个公司的收益率和投资方向。
平均一下,只能更高,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至于说额外绑定的非利润投资代价,很多大型的公司也有。即便许多人眼红的南洋公司,也有军事义务:一旦对外开战,南洋公司的舰队必须受到共和国政府的调遣,而且一些据点的修筑南洋公司是没有完全的所有权的,军队是有驻扎权利的。
只不过此时并未开战,所以这个绑定的额外代价看上去没有彰显,但却并不是说不存在。
唯一的问题是一些基建的投资,大部分都在闽郡或是闽郡附近的沿海城市,也就是墨党活动最为猖獗的地方,各种花钱供养的党内人员收集资料详实的地方。
大部分修建的运河或是道路,根据估算都是有利可图的,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这是个以社会资本盈利为目的的公司,不是国有企业,自然那些穷苦收益低于资本无意义的地方不会修建,还是要考虑股东的态度。
一些运河道路的收益率,肯定是低于做样板的那条矿区运河的,但平均一下也能接受。
只是有人稍微算了一下,其实都城附近或是老都城附近也有基础收益率不低于矿区运河的基建投资。
一些不是发起人的投资者都看了出来,没理由作为发起人的人看不出来。明眼人觉得,这分明是在把都城的资本往闽郡拉,甚至有人怀疑陈健等人根本就是在故意拖累都城的投资。
有人尖锐地指出,照这么搞下去,随着闽郡的发展,资本流入商业、手工业、建筑业和矿业的可能性越来越高。而在北方,富裕的资本要么南流,要么流入到土地之中,其余的投资既没有人牵头又没有闽郡那样的特殊条件,这是要出事的。
也有人讽刺道:“陈健先生对于博物学和动物学也有射猎,在他构想的未来中,共和国是一个人,而闽郡却要成为共和国的头,所有的血液和营养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那里,然后再用一种可笑的态度鄙夷别处的发展。然而我们都清楚,共和国的头是都城,并非是闽郡。事实上按照上北下南的绘图法,闽郡应该是脚。头脚倒立的共和国将是可怕的。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闽郡的发展并不是因为制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仅仅是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以及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不断用垄断的技术吸血的缘故。”
“以我在闽郡的见闻,闽郡的模式是黑暗的、毫无传统价值的、无道德的、无底线的、肮脏的。墨党以及他们的支持者们,只是这些黑暗中的萤火虫……国人们,萤火虫什么时候才能犹如烛光呢?显然,只有在极端黑暗的地方才可以,我不禁为闽郡的国人们感到悲哀。”
“按照陈健先生的‘科学’的理论,我们不难发现他想要干什么:假使全国的十亿亩土地,有某种‘科学’的机器可以耕种收获而且只需要一千五百万人,并且假使国家的所有收入都来源于土地。那么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一千五百万人耕种和三千万人耕种,对国民财富总和来说并无区别。”
“然而,他却没有考虑到,剩下的一千五百万人,是需要糊口的。这是他的想法最没有人性的地方,在他看来这一千五百万人只需要死亡即可。”
“如今闽郡的水力机器,难道做的不是同样的事吗?一个拥有了水力作坊的工厂主,难道他能穿下一个水力工厂所产的所有棉纱吗?既然他穿不了,这些棉纱要卖给谁呢?纱工的工资越来越低,他们根本买不起太多;而机器纺纱挤跨的那些个体纱工,更买不起。纱的产量提升了,可是买的人却少了。”
“事实上,传统的租佃制度才是维系共和国运转的基础,而且是经历这数百年不曾经历的变革之时最为良好的基础。我们可以看到,租佃制度下,陈健先生和他的徒众们所谓的‘地租食利者’是拥有消费能力的。”
“即便耕种技术提高了,租佃制度也是必须存在的,甚至应该杜绝土地买卖这种情况,这样可以容纳更多的、在陈健先生及其党羽看来‘被限制了生产能力’的佃户。否则这些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地租食利者’又可以消费掉足够的产品,从而维持一个完美的平衡,从而使所有人都可以存在于这片土地之上。”
“然而现在他们却说这是反历史潮流而动的——他们向来试图以‘科学’解释一切,并且总是可笑地自己定义进步还是反动——问题是我必须质问陈健先生,您准备怎么应对庞大的失去自己赖以为生的事业的国人呢?是将他们杀掉?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呢?”
“我走访了许多佃户,他们宁愿忍受更高的地租,也不愿意自己失去租佃的土地。”
“事实上,拥有大片土地的人都是共和国的精英和支柱,难道他们不知道经营的优势吗?不,我想他们当然知道,只不过他们心怀天下,宁可选择地租,也不愿意为了利润而让这些可怜的佃户失去最后的生存机会。”
“这一点,是冷血的陈健先生根本想不到的,他的脑子里只有利益。很多人以为他是个好人,却不知道真正咬人的狗不叫,真正心怀天下的地主们从不会主动发声说自己让百万佃户有最后一片存活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