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叹了口气,收拾书本就打算出去,昨天王安石派人来,告诉他有空就过去一次,想必是关系到州试的事。说起来这还是他三世以来第一次参加科举,心情也难免有些激动。
由于天气尚好,两家相隔又不是很远,顾言索性就直接步行走了过去。平常来往也不算少,加之王安石历来简朴,家中仆人甚少,倒是没有太多的麻烦,看门人不过随意看了他一眼,也就放行了。
顾言见到了王安石,王安石看着精神还好,身上的衣服却是有些油灰,不甚齐整,见到顾言过来,王安石考校了几句,又谈了谈关于这次州试的相关事宜,并说了这次州试得靠自己,绝不会有所照顾之类云云。便结束了谈话。王安石不会放水一事,顾言早就知道了。且不说宋代科举卷子要糊名、还有人专门誊写,避免因为名字、字迹而导致的舞弊之事,单是王安石……顾言何德何能,能让王安石提供特殊待遇?而且似乎目前这种情况顾言应当是得去参加别头试的。更何况,王安石对他这么心急的参加科举可是心中不认同得很。若不是顾言用“天下当是变革之时。”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急着入仕的目的,刷了一把好感度,自己表现的学问又不差,再加之科举本就是顾言自己的事,非亲非故,王安石不好插手,不然以王安石的执拗性格,那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顾言正要走出去,却听得后面一声:“慢着。”
顾言莫名其妙的回过身去,“老师,还有何事?”
“科考在即,你可取了表字?”王安石问道。
顾言有些尴尬,这一点他倒是真忘了,参加了科举,以后参加文会、交友之类的,没有表字倒是很不方便。不过心念电转之间,就已经回过神来。“尚无表字,只是学生心中自己草拟了一个。”其实按目前的情况,顾言应当顺着话题,请王安石给自己起个表字的。但是顾言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哦?”王安石眉头一挑,有些惊异,自己给自己取字,这事倒是见的少,“是那两个字?”
“遇之,顾遇之。”顾言答道,以前世之名,为今生之字,也算得上一番缘法了,也算得上是对以前的事一些缅怀。
“遇之……”王安石低声念了念,微微皱起了眉毛,“是那个遇字?”
“是‘遇人之所长’的遇字。”
王安石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取表字一般取与名有所关系,“遇之”又作何解?就像王雱一样,名取自《诗经》里的“北风其凉,风雨其雱”中的“雱”字,意为大雨大雪。故字“元泽”元有起始、广大之意,而泽字则有水泽、恩泽之意,可以说,王雱这名与字可谓是相辅相成。王安石想要还说些什么,只是见顾言看上去很是坚定,也就叹了口气,只得作罢。心里还是有些可惜,像这种年纪轻轻就动笔写四书章句的天才人物,若是自己能为其取个表字,千秋之后,未尝不能成为佳话。连孟子也认为“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君子三乐之一,王安石又怎能免俗?
虽是有些可惜,但也只得作罢,又说了几句劝勉的话,顾言就走了出去。既然已经到了王安石家里,不去见见王雱,似乎也不很仗义。顾言根据记忆,走到王雱的书房里,只见王雱坐在桌前,拿着笔,皱着眉头,面有难色。听到顾言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满脸难色的脸上方才扯出一丝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