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2年的9月中旬,博尔吉亚的追随者们不无尴尬地在奥尔西尼几家族领地上的一座教堂里见了面,而这些只能说心怀鬼胎的魑魅魍魉们,在沉默了片刻后就确认了这次会面或许并不如他们以为的那样简单——没有他们以为的倡导者,最后还是巴格里奥尼遗孀的使者冷酷地提醒他们说,如果他们继续这样畏怯与拖延下去,那么吉安帕奥罗.巴格里奥尼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博尔吉亚家族正在无情地戏耍他们——他们以为自己是博尔吉亚家族的羽翼与爪牙,事实上,他们只是被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刀剑,他们若是不幸折断,教皇与他们的私生子可以得到他们的领地,若侥幸得存,经年累月的战斗后,他们手中残留的几分力量又如何能够与吮吸着他们血液强大的博尔吉亚相比?
即便如此,第一次聚会,他们也没能达成最后的协议,直到圣路加节(10月28日)前,前乌尔比诺公爵在曼图亚侯爵的支持下,发起了对乌尔比诺的进攻,并且顺利地在一周内夺回了他的领地。他们才真正地行动起来,无论是原先就拥有自己领地的领主,还是代凯撒.博尔吉亚管理一地的雇佣兵队长们,他们频繁地见面,商议,监视着凯撒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找到谋杀他的机会。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9月份,凯撒还在那不勒斯,作为法国国王路易十二的座上宾,受封为安德里亚伯爵,以及接受了将近四万金杜卡特的馈赠——这都是路易十二为了与西班牙人的争斗,或者说,即将到来的战争而特意向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示的好,他沉溺在葡萄酒与人们的恭维里,却没有放松警惕,当他意外地从一个酩酊大醉的,奥尔西尼家族的人嘴里听到了有关于自己的抱怨时,他立刻就让米盖尔.柯烈罗去调查奥尔西尼们。
所以,从第一次聚会开始,叛徒们的悲剧就拉开了帷幕。
乌尔比诺公爵的反扑没有让凯撒.博尔吉亚意外,只是从那时候开始,凯撒不敢再相信他麾下的士兵,尤其是那些雇佣兵队长,他无法继续指挥他们,就向法国国王路易十二商量,用那份甚至尚未安顿在他口袋里的馈赠直接换取了十门小型火炮,七百名骑兵与一千五百名步兵的所有权,直接向乌尔比诺进发——而那时的叛军,大约也只有五百名骑兵与两千名步兵的数量,他们起初的时候还能与凯撒.博尔吉亚抗衡,但正如保罗.奥尔西尼所说的,经过数次战役的凯撒此时也有了丰富的经验,他甚至学会了如同佛罗伦萨人那样使用小型火炮来设伏,原乌尔比诺公爵的军队节节败退,于是那些摇摆不定的家伙不得不又一次收起了自己的毒刺,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与乌尔比诺人的暗中盟约,乖乖地待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们可以这么以为,但凯撒.博尔吉亚却并未忘记。
而就在1502年的倒数第二天,凯撒.博尔吉亚与米盖尔.柯烈罗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够了!”米盖尔大叫道,他不是一个习惯彰显自己的存在,大喊大叫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博尔吉亚家族的柔情一般罕见,但他觉得自己必须那么做的时候,他呼喊的声音犹如老虎吼叫一般,低沉而又震人肺腑,“够了,”他严厉地瞪视着凯撒,“凯撒,你不是已经处死了好几个队长了吗?足够了!你做得很好,他们确实该死,你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听听,那些民众正在欢呼,因为他们之前做出了种种恶毒的事情,人们憎恨他们,而现在,你处死了他们,所以他们就开始感激你了……这是个好兆头,而且没有引起那些叛徒的警惕,接着……就让我们慢慢来……”
“但我不想慢慢来。”凯撒.博尔吉亚说,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正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已经厌倦这些出尔反尔的小人了,米盖尔,我甚至忍受不了再看他们一眼,我要处死他们,毁灭他们的亲人与朋友——我早就这么决定了,就在你带回了他们企图背叛我,背叛博尔吉亚的消息得而时候。”
“但他们不是奥尔西尼,就是本蒂沃利奥,又或是伊夫雷达齐……”米盖尔恳求道:“他们不是那些籍籍无名的雇佣兵队长,他们是……”
“是博尔吉亚家族的附庸。”凯撒接着说道:“他们胆敢谋逆,就应该能够想到他们会得到怎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圣父不会同意的。”米盖尔说。
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反而激起了凯撒的怒火,他陡然站起身来,发出了尖利的喊声:“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他逼向米盖尔,眼神凶狠,面颊透出可怕的嫣红色,那些在面具的遮掩下让他不那么像是个魔鬼的疮疤与溃烂就像是蠕动的触须一般,让身经百战的刺客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我不需要别人来指点我怎么做!”他嘶声道,陡然拔出了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