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塔上的几个人,看着邢台上的刽子手朝手心里收着绳子,等那两个人站在了台中间,又从后边照着小腿肚子挨个踢了下去。
衣衫本来是很单薄的,跪在雪地里一点儿响声都没有。
只是身后不远的位置燃着篝火,看得人倒是觉得暖和,地上的雪一烤就化了,这么一跪下去半个身子如同泡在了冰河里,大牙上下颤抖在耳朵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击穿了整个头骨。
刽子手往后边退上了半步,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塔的上方,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扬起了脑袋,除了依旧震惊的明茉。
“你看!”
塔上的白千一眼就发现了她,悄悄伸出一小节手臂朝下指了指。
劼崖的表情都藏在了面具里,不过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下边,白千只觉得他好像更专注于眼下的事情,所以只能老实地收了声。
所有人都在等,直到敦子看着望舒的指示清了清嗓子,然后朝着下边大开了嗓门:“诸位……根据长老会的法令,我们都知道,季大人被人刺杀,一直以来执政团都在暗中搜查,凶手是一个叫晚书的女人……就在几天前,这个女人在狐狸巷里露了面,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此人的下落。”
声音飘荡出去,越远的地方散得越开。
敦子说完挥手一指,人群跟着转移了目光。
那个人跪立在地上,胡子拉碴地遮挡住了面容,脸颊因为消瘦凹陷得很深,头发纠缠在一起,杂乱地盖在两侧的肩头。
他的身形虽然单薄,但姿态却是十足地笃定。
明茉不敢相信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小井却在边上要她去看台上的另一个人:“那是,黎先生?”
明茉还没来得及回话,几个供奉人就端着盘子走上了刑台,将一壶清水冲着这两人的头顶灌了下去,然后举起剃刀来回刮了两下,那一头的乱发像是剥开的蒜皮一样飞快地掉落下来。
前排的人明显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看上去眉目清秀,他的后颈甚至还刺有供奉人的鱼钩。
劼崖留心观望着人群里的明茉,只听敦子的话还在继续。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依照教义,将这两人剃发除衣,置于刑场示众!”
站在身后的供奉人,随着号令揪起这两人的衣领,“嗞啦”一下撕开了上衣,又将清水泼溅在了裸露的脊背上。
寒冷透过骨髓沁了进去,就连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咬紧了上牙。
“黎先生!”敦子在上边高声呼唤他,“你必须诚实地回答我,你是否窝藏了你身边的这个男人?”
黎先生跪在台上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猛地鼓足了一口气:“我只是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你可知道他是谁?”
“我当然知道!”
立马有人拿上了一张长卷,在黎先生的身前展开。
画像上的人大家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在布榜台上张贴了这么长时间。
黎先生的头并没有丝毫偏转,敦子又问他:“你收留的,可是通缉令上边的这个人?”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但他却只是埋下了头,朝着身旁艰难地移了两步,然后仅用另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伯玎,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伯玎一听,浑身突然发起了颤,他急忙摇了摇头:“黎先生,是我……是我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