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我都懂,可我不能接受母亲在这件事上一言不发的态度,她平时很少说话,算是那种如果没有必要非得说话才能沟通的情况她几乎都闭口不言。可这件事情不同。
我看得出,她眼神里一闪而逝的忧郁,甚至有点痛苦,从我向父亲反驳和提出转校的时候,始终沉默的她倏然惊颤,仿佛枯井里突然涌出一朵水花。尽管不易察觉,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明白,她同意我的看法,她也不希望我去那间学校,只是她不说,我就是气愤这一点,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如何取得逆父战争的胜利,当然需要母亲这个一言九鼎的强大协助,可她就那么沉默的在一旁坐着,看着我一个人毫无结果的战役。
我不在乎她爱莫能助,我只是想问她那个讳莫如深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可我回眸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看向别处,视线再也没和我有过交集。
我去学校的第一天时,班里的同学并没对我名字投来好奇。相反的,不但不好奇,贴切来讲是不怎么想搭理我。课余时间我冲着四个正埋头低语的女生走过去,我想参与她们的话题,无论是谈及年级里的男生还是经期带来的血腥味如何掩盖......我都乐于讨论。可是,我走过去时她们就散开了,像听到鸣枪的鸟群,表现明显得让我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绝不受欢迎的异类......当她们散开时,周遭的目光却像盯着裸--体一样盯着我看,我能感觉到针尖麦芒的视线扎着我的后背,那种短暂的寒冷足够我夜里细思极恐——他们对我藏着秘密。
半个月了,我在学校像反派一样被群体孤立着的情况父母毫不知情,尤其作为最了解我的父亲,他都没发觉我隐隐匿于眉睫间的不快,我以为寡言的母亲会发现,母亲总是比父亲更加细腻与感性,而且女人总是善于用第六感发觉未浮于表面的事物。我在饭桌前提不起食欲时,与她四目相接,结果她只是微微笑着让我多吃点。
一切无恙,只有我想得太多——
我不打算报以若无其事的态度,那些同学的眼神中分明在欲说还休,在昭示着只有我不知道的禁忌,所以他们避瘟疫般唯恐避之不及。
我想弄清楚事实,我想知道答案——
我打开电脑进入杀手公园(一个聊天APP),这里是谈论恐怖血腥横赋暴敛之地,更不乏看到无数猎奇的事迹或照片雪片般纷沓砸入个人空间。
娴熟登录后,我看到他在线,圣魔之血中该隐的头像诡艳的亮着,以一种讲述死亡的漂亮颜色挂在我的好友栏第一个位置,没有第二,在这里我只认识他,只要他在线,整个空寂如长形棺木的好友栏就鲜活了,像长出彼岸花的残垣荒地,靡靡废败中让人奔向那朵如血妖娆,为之忘生念死。
之前我已和他聊了一个月,除了惊悚的话题外,我只知道他叫木原,是个乐队歌手。
我:你知道绍涧中学的传说吗?
我发了消息过去,等待答案的心情如同那些高中女生等待验孕试纸的结果——惶惶不安。
数分钟过去了,杳无音信,那个该隐的头像静默的亮着,像只斑斓的眼睛在好友栏内居上位者般的最高处......看着我,不说话。
我:木原,你在吗?不要不说话。
我凝视电脑显示器,直至眼前成像模糊一团......蓦然而来的提示音把我惊醒......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木原的回话,是邮箱提醒,提醒我收件箱里正飞来一封未读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