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激动莫名的当口,程墨带他到花园西北角,指着一排十一棵桑树,道:“这些是令孙种的,最先种的三棵已经存活。”
那三棵小沈用小铁锹挖土,程墨帮他固定树杆的桑树已长出嫩芽,虽然在烈日暴晒下,嫩芽有些蔫蔫的,但能长出新芽,表示树已成活。
“这是三儿种的?”沈定摸着细细的树干,有些不敢置信。
“确实是他种的。”程墨肯定。
沈定有很多事做,现在那些他视为生命的事不再重要,他只想等孙儿午睡醒来,和他说说话,看他怎么种树。他在花厅等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他满脸堆笑,眼神柔和,要是有人进来,猛一看,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小沈是被刘奭吵醒的,醒来后,不去管刘奭的小动作,一骨碌爬起来,然后去看种的树。。
沈定赶到花园西北角,只见孙儿趴在地上,仔细地摸树苗周围的土,然后叫仆役:“撑几把伞来,挡挡日光。”
两个仆役打开两把大伞,伞柄接了竹竿,底下再用石头固定住,这么一来,新种的两株桑树就不用在烈日下暴晒了。
小沈满意地点头,再抬头望望天上,道:“过一个时辰我再来浇水,你们别乱动。”
两个仆役答应了,并不因为他痴傻而敷衍。
沈定强捺心头的激动,上前几步,弯腰柔声道:“三儿,你这是做什么?”
旁边的程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告诉别人,沈定也有弯腰陪笑的一天,只怕没人相信。不要说别人,他都觉得很玄幻。
小沈不耐烦地皱着浓密的眉头,道:“别挡我。”绕过祖父,走到下一棵桑树前,继续趴下看桑树的根部。
沈定两眼放光,老脸上的皱纹如菊花盛开,凑了上去,道:“三儿看什么?”
小沈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沾满泥土的小胖手用力推了推他,嫌弃地道:“你踏到根上的土了。”
“哦哦。”恐怕自从张汤死后,这是沈定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回应别人的话,而眼前之人却是他的小孙儿。
刘奭如一阵风般跑来,一气儿跑到这一排桑树后面,惊呼一声:“三儿,你没给我的桑树浇水吗?”
在这排整整齐齐的桑树后面,有两棵歪歪斜斜的小桑树,这两棵桑树的枝杆一倒向前,一倒向后,叶子已经黄了,挂在枝上随时会掉下来。
这是刘奭在佳佳的鄙视下亲手种的,不过他种完就再没理会,更没浇水。
小沈看也没看刘奭,淡定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浇水?”
沈定惊喜,扑上去抱住孙儿,不顾孙儿脸上沾了泥土,把自己的脸颊贴上去。小沈用力一推,把沈定推得跌坐在地,瞪眼道:“别烦我。”
程墨拉沈定起来,道:“沈廷尉这是怎么了?”
小沈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痴傻之人,能种树,懂浇水,会识辨别泥土的干湿度,这跟农人有何区别?
沈定狂喜地抓住程墨的手臂,先不起身,而是道:“王爷大恩,下官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