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武奎醒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一众手下,强忍住断臂的疼痛,开口说道:“兄弟们,不要大惊小怪。虽然我少了一条手臂,但是毒水却去掉了,好歹留下一条性命。兄弟们,哥哥我行动不便,有劳你们替我拜谢恩公。”众喽罗见当家的醒了,自然欢喜,纷纷转向吴秋遇拜谢。“你们不必谢我。以后少做些打劫的勾当,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吴秋遇说完,回到小灵子身边。三个人扶起小灵子,便要离去。武奎让人扶他起来,走到吴秋遇面前,苦笑道:“恩公,多谢你救命之恩。客气的话我也不说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武奎,还有我手下这些兄弟们,再也不干那打劫的勾当了。”吴秋遇听了,脸上露出微笑。倪帮主说道:“如此甚好。迷途知返,还不算晚。”小灵子揉着痛处,忽然冒出一句:“你不干了,我们可以相信。可是你少了一只右手,还管得了你那些兄弟吗?”武奎看了看身边那些手下,大声说道:“兄弟们,也都给个话吧!”众喽罗听罢,纷纷说道:“大当家的说不干了,我们就都不干了!绝不有假!”武奎满意地点了点头。小灵子说:“你们不要多心,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放弃当马匪是好事。现在大当家的手也废了,不知你们日后要作何打算?”武奎说:“刚才等死之际我也想通了不少。()我自知罪孽深重,既然可以侥幸不死,便不能辜负了这几年性命。我如今已是废人,想用余生偿还罪孽已是不能,我愿用余生忏悔罪孽,警醒世人。”倪帮主点头赞道:“善哉善哉。波罗地有个永福寺,那里的衍达师父道行高深,你若常去那里,他必能为你解惑指迷。”武奎说:“我知道这位大师父,也敬重他德行智慧,从来不叫兄弟们去他那里骚扰。”倪帮主说:“看来这也是一段善缘。那你的这些兄弟们如何安置?”众喽罗也都望着当家的。武奎挨个看了看他们,说道:“二当家的死了,我又中毒将死,他们几个仍不离不弃的,最是有情义。我有个想法,只是还没跟几位兄弟商量,不知他们是否乐意。”众喽罗哭道:“大当家的,我们全听你的!你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绝无二话!”武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把这黑风寨改作一处客栈,连同二娘的风云客栈一起用起来,拜托你们几位分头打理。一来你们有了过日子的营生,二来可以为过往的客商行脚提供个方便。不知你们意下如何?”众喽罗面面相觑,有人问道:“大当家的为我等考虑倒也周全,只是……”武奎明白他的意思,随即说道:“你怕没有客人是不是?唉,过去咱们拦路打劫,做了人人惧怕的马匪,是把这道路扰断了。一时半会没有客人倒也在情理之中。我已经想好了,我去永福寺出家,自当承担过去一切罪孽,也豁出这一身皮肉任凭乡亲解恨,即便世人不信我等改过之心,但见我这匪首圈禁佛寺之中,应会逐渐宽心,不愁此路不再热闹起来。”倪帮主听罢,知他已真心悔过,亦叹服他通达事理:“善哉善哉。你有如此心思,也算是修得半个正果了。只是此去出家,一旦泄露身份,怕有性命之忧,你真的想好了么?”武奎果断点头道:“想好了。若能换得兄弟们一世平安,我虽死无憾,倒还了却了过去的一切罪孽。”“当家的!”众喽罗再度含泪跪了下去。武奎说:“兄弟们都起来!哥哥我不能一一扶你们了。我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你们成全。”众喽罗站起来,说:“当家的只管吩咐。”武奎说:“别叫我当家的了,今日咱们都是生死兄弟。我去出家也就去了,只是有一个人放不下,还得求你们帮我照顾。”“边二娘?”很多喽罗都知道他这档子情事,只是平日不敢说罢了。武奎点了点头:“嗯。我半生贫苦,没过过好日子,娶不起婆娘。后来遇到了二娘,不管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跟她在一起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如今她疯了,怕是不能照顾自己,还得求你们……”说着,他眼里竟转出泪来。众喽罗听得动情,流泪说道:“当家的放心,只要兄弟们有一个还活着,绝对帮你照顾好她。”“那我就谢谢兄弟们了。”武奎说着,与众人哭作一团。吴秋遇、小灵子等人也受到感染,摇头叹息。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穷凶极恶的马匪头子竟有如此痴情。武奎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对吴秋遇等人说道:“我们在这里占据多时,也颇劫掠了些钱财。我去出家,兄弟们又不便出头露面,想拜托各位帮忙散发出去,救济穷人,就当是……嗨,我知道没脸说这个,反正请恩公帮忙就是了。”吴秋遇没有主意,看着小灵子。小灵子说:“你直接捐献到永福寺岂不省事?”武奎说:“我若携钱财投奔,难免误了大师父的名声。即使张榜散发,一旦分配不均,或是有事主找来,只会平生事端,扰了佛寺的清静。”老叫花子说:“他想得倒也周到,我觉得有道理。实在不行,我们就受累帮帮他吧。”小灵子看了看倪帮主,倪帮主想了一下,也微微点了点头。小灵子这才答应了。武奎先吩咐几个喽罗取些钱财遣散寨子里的其余众人,然后让人把剩下的钱财打包,放到四匹马上,交给四人使用。老叫花子在院中看到江寒丢下的短弩,捡回来要交给小灵子,见她仍有伤痛,便先替她拿着。同餐共饮之后,更换了水囊,补充了清水干粮,两相作别。武奎和几个喽罗送出寨子门口,又移到土岗上,一直眺望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