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声音虽不大却也不低,被有意无意接近他们周围的黑痣男子听在耳中,当即对还在抢夺水粮的灾民大叫道:“乡亲们!乡亲们,出事了,刚才那个姓杨的太医派人去告诉朝廷说咱们叛变做乱,要派兵来镇压咱们!”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泪流不止,道:“到时候咱们只怕真的是没活路了!”
黄须老者及那些因抢到水粮而展颜的灾民听得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有几个胆小的更是慌乱道:“那可怎么办是好?要不咱们将水粮还给他们?”话虽如此,但握着盛有清水的瓦盆的手却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没用的!”黑痣男子愤愤地指了容远几人道:“他们已经派人去报信了,就算咱们此刻还给他们也无用,哪里还追得回来。朝廷,咱们年年上交赋银税银的朝廷这是要将咱们通州百姓赶尽杀绝啊!”
听他说得悲愤,那些人灾民一个个心生悲意,呜咽着哭了起来,更有甚者跪在地上大泣不止。他们无端遭遇这场地震已经够可怜的了,之后又发生大疫,在地震与瘟疫中艰难求存,如今朝廷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天理何在!
这些人只顾着伤心难过,却忘了眼下只是一人的信口之言,朝廷并无任何遗弃之举。
那厢容远急得直跺脚,拉了杨太医道:“你怎得这般鲁莽,这些灾民只是因为久治无望,所以才一时激愤,何来民乱一说,你这样不是更激起矛盾,被有心人利用吗?”
杨太医正要替自己辩解,忽又觉得奇怪,“被有心人利用?何出此言!”
“适才我仔细观察,发现每次群情激动之时都有一面有黑痣的男子在当中挑拨,我怀疑今次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却不知目的为何。”容远一边说着一边指出隐在人群中的男子,然不等杨太医看清,那男子已然发现容远在指他,连忙把头一偏,躲藏在他人身后,令人杨太医左顾右盼难以瞧见。
杨太医寻了一阵始终不见,不由得不耐烦地道:“哪有什么人挑拨,就是那些灾民闹事,眼下水粮都没抢走了,赶紧想个法子才是正理,否则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不止他,那些个大夫也一个个惶恐不安地围在容远身边,让他赶紧想个章程出来,这可关系着大家的安危呢!
容远万般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对那黄须老者拱手道:“这位老丈,恕我等直言,你们就算抢了这些水粮也无用,不过区区百余斤,能支持得了多久,还是好生等待朝廷赈灾物资的到来。”
“怎么,拿了你们的东西就着急了?!”黄须老者冷笑一声,心里恨到了极处,对容远一干人等自然没好脸色,“你们说得好听,什么来治瘟疫,结果没见治好一个倒是坏死了一堆,亏得你们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太医、名医,庸医还差不多!不过既然来了也就算了,可你们倒好,自己带着这么多个水粮来,我们呢,还是吃喝污染的水粮,得病只是早晚的事,这是来治病的样子吗?”
不等容远插嘴,他又道:“无需多说,不是说朝廷赈灾物资不日之内就能到吗?那你们就熬着,左右一两天也死不了,实在熬不过,哼,水粮就在那里,要吃喝尽管去就是,哪个也没拦着你们。”说罢,招呼身后那群人道:“乡亲们都起来,天无绝人之路,我葛洪民一定带大家寻一条活路出来,现在咱们先回去。”
在临走前,他又恶狠狠地瞪了容远等人一眼道:“还有,别想着不治病,治不好人,你们一个都休想离开,也别想着偷偷离开,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