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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在刘备话落后,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以亮之见:许都曹军于攻克荆州之事上,并无十足胜算。()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刘备一挑眉,扭头看着诸葛亮,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北方兵勇多善步战。南方兵勇自幼长于水上,水师精良。且南方江多湖深,许都军马南下,两军交锋水上。曹军以己之短,攻人之长。此为兵者大忌之一。”
“许都离荆州千里之遥。我部安于长江,以逸待劳。曹军刚平乌丸,休整未歇即紧急备战。远来荆州,劳师袭远。强弩之末,必事倍功半。此兵者大忌之二。”
“荆州太平日久,百业兴盛,仓廪丰实。反观许都连年征战。征兵入伍者多少壮之人。耕田劳碌者多老弱之辈。如此情形,纵然有荀文若、曹子桓长于内政,也难掩曹军粮草辎重周旋调度之难。此兵者大忌之三。”
诸葛亮说完就转过身,面色平静地看着刘备道:“有此三者为阻,若曹孟德仍旧不顾众人劝阻,执意挥师南下,实乃天不佑曹。”
刘备眼睛一闪,看着诸葛亮目光殷切:“如此说来,孔明是觉得此战,荆州能胜?”
诸葛亮微微低了头想了想刘备的话后,还是依旧谨慎地回答:“若筹谋得当,可有胜算之机。”
刘备闻言蹙了蹙眉,很敏锐的抓住诸葛亮未尽的话意:“筹谋得当?以孔明之见,荆州与许都军对抗,有几分胜算?”
诸葛亮抿抿唇,伸手给刘备比了一个手势:“不足两成。”
刘备听后轻声一笑:他戎马半生,自然知道不足两成的胜算意味着什么?要么惨胜,要么无胜。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毕竟荆州再怎么不济也算是他现在的安身之地,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曹孟德占了,他能开心才奇怪呢。
作为一个高明的政治家,可能论起军事远见和民事内政的能力,刘备不如他人良多,但是察言观色和善解人意,刘备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个中高手。因此在轻笑过后,刘备很自然地问诸葛亮:“适才孔明所言,恐怕另有深意。今日座中唯你我二人耳,孔明有话但讲无妨。”
诸葛亮眸光闪了闪,微垂下头轻轻说道:“南方不止荆州一地为藩镇诸侯。主公,江东孙氏对许都练兵亦有隐忧。”
刘备听后豁然开朗:“孔明的意思是……”
“遣使入江东,联孙,抗曹。”
刘备沉默片刻,问诸葛亮:“何人可往?”
“亮愿一试。”诸葛亮说的很谦恭。只是他说完以后,刘备却并没有马上给他答复。
倒不是刘备怕他把这事给办砸了,而是因为就目前的处境看,荆州明面上的主子仍是刘表。哪怕刘表他不见客,被人猜测是卧病不起了。可是只要这卧病的消息一日不见张扬出来,旁人就是猜测的再厉害,也不敢真的越过他擅自联合江东。
刘备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他现在还没打算跟刘表撕破脸,弄的两边难堪。纵然知道诸葛亮的提议如今最好,他也不敢轻易答允。这不光是为他自己考虑,也是为他身边这位年轻的军师考虑:他才来荆州没多久,根基不稳,年纪尚轻,得此职位本就遭人非议,若是再在替他谋划的头一件事上,受了景升公那里的阻挠。那以后,诸葛孔明他想要施展身手都会束手束脚。
当然,若是刘备摆不平荆州,那诸葛亮自然也没那么多顾忌了:一个连荆州都搞不定的主公还值得他为之效忠出力吗?
刘备在沉吟一会儿以后,很果断的决定:无论如何,得促成这桩联盟。对景升公,用逼迫也好,用劝慰也罢,总之不能让他在这件事上拦了路。
诸葛亮看刘备好一会儿没出声,知道他是在斟酌轻重,思考对策。
所以诸葛亮很识时务,他在刘备回神之际转身开口,跟刘备告辞离开:现在还不是时候。初来乍到,即便之前有他对主公曾说过先取荆州再下益州,三分天下的战略构想。但就实际而言,这个构想实施还要一段漫长过程。他不能心急。
这么想着,诸葛亮自然觉得自己身上担子颇重,而且任重道远。他步伐沉缓地走下台阶,走出大门,正想去看一遍襄阳民情时,自己身边却冷不丁冒出一个浑身灰扑扑打扮的陌生人来。
诸葛亮警惕地看着面前人:“你是何人?”
来人低下头,弯着腰,姿势谦恭卑微到了极点跟诸葛亮说:“孔明先生,我家大公子有请先生到家中一叙。”
诸葛亮眉头一皱,并未言语:刘琦身为刘表长子,本该是最有可能继承刘表位置的人。可惜他性格太和软。加上老爹刘表本身又是个偏心眼儿的,疼幼子甚过长子良多。所以从他二弟刘琮懂事开始,底下人都就一直心思活泛:反正老爷子疼小的胜过疼大的,小的那个还有个当娘的在老爷子跟前吹枕头风,大的那个可是正儿八经的爹爹不疼,后娘不爱。搞不好哪天老爷子就会脑筋一糊,废长立幼了,他们这些手底下混日子的要不要提前准备呢?
有这想法的不止一个。()当然顽固不化,固执认为长幼有序的也不止一个。两边角力之下,两位公子几乎是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一场以自己为赌注的夺嗣之争。
刘琦比较厚道,开始时还是能避则避,好歹保持了份表面功夫。至后来双方到风刀霜剑,兵不刃血程度,刘琦自然也忍无可忍,正面相迎。只是他手段和实力到底不如有个强势外家支撑的胞弟,因此与争嗣事上多处劣势。
诸葛亮前因后果过滤一遍后,神思电转地思考刘琦如今请他过府的目的。
拉拢他是断然不会,刘琦干不出公然挖刘备墙角的事。但是想继续缠着他,让他给出出主意倒是有可能的。这事不是第一次了,从刘表拒不见客后,刘琦的日子就越发难过,几乎被他弟弟和后母逼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对诸葛亮这种军师人物,刘琦几乎是见一次,要询问一次:敢问孔明先生如此境遇,琦当为之奈何?
可惜诸葛亮一向谨慎,对夺嗣之争这种事从不参与。基本刘琦问几次,他委婉地拒绝几次。只是今天这情形略有不同:他还从没见过刘琦能堵上门来请人的。
来人似乎也发现了诸葛亮的脸色不愉,头低的更狠跟诸葛亮说:“孔明先生勿忧。大公子今日请先生过府,不过是想府中西台楼竣工,前日又恰得了两坛好酒。大公子觉得前些日子对您多有叨扰,深感歉意,所以特意差小的来邀您过府,登高饮酒。”
诸葛亮摇着头无奈地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示意来人领路:不管怎么样,刘琦都把姿势放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怎么端着也得给面子不是?就是不知道,刘琦预备怎么接下这面子了?
到了刘琦府上时,倒真如下人所言,只是登高饮酒。刘琦府里的西台楼说是楼,其实更像是个高台。台面四墙端庄雅致,一旁伫着雕工画技精湛的木梯,巧妙的是木梯居然是能活动,可见匠人当时用心良苦。只是诸葛亮在楼前放眼一望,顿时领悟:这西台楼恐怕是为讨好刘表所建,所有装饰都透着儒雅谦和,不流于痕迹又恰到好处。正好符合刘表“荆州八俊”的身份和一贯审美。只是这楼恐怕从建成,也未必得到过刘荆州青眼,反倒便宜了他这种不相干的人。
诸葛亮想来就心底发笑,他很纳闷:到底都是亲骨肉?刘表他怎么就会如此差别对待呢?
只是他这想法闪现了没多久就被带上了西台楼。楼上刘琦已经摆好了酒宴,笑眯眯地看着诸葛亮。诸葛亮看着刘琦表情,隐隐觉得今天自己恐怕再委婉的说辞也逃不过刘琦的穷追猛问了。
果然,在酒过三巡时,刘琦给下头的守卫打了眼色,然后诸葛亮就眼睁睁地看着设计精巧的扶梯被人撤走,而眼前人则一个长揖行到跟前:“孔明先生,刘琦请自安之法。”
诸葛亮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扶起刘琦为难道:“大公子,非是亮不肯帮你,而是……”
“孔明先生放心,今日之言,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出君之口,入琦之耳,绝无六耳所闻。先生可赐教矣。”
诸葛亮听罢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终于还是隐隐晦晦地回了一句:“大公子可知晋献公旧事?”
刘琦一愣,赶紧回道:“刘琦知道。”
诸葛亮垂了眸提示道:“既然知道,大公子为何还要难安呢?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
刘琦登时恍然大悟,拍了大腿站起身满是感激地对诸葛亮又是一礼。拉着诸葛亮一番致谢后才放人离开。
事情过去没多久,刘琦就跟刘表写了封信,自请外放,去因为黄祖去世,而暂缺太守的江夏。
刘表对这封信似乎是有了反应的,虽然很多人猜测这回应不是出自刘表本人,而是出自他身边的蔡夫人或者是蔡夫人胞兄蔡瑁的。但不管怎样,刘琦都是逃开襄阳,到了江夏。也算远离了是非之地。
那时荆州所有人都不曾想到,这位性情软糯,被逼离开的大公子会在曹操兵锋南下时,在刘琮都带荆州投降时,带了余部远走江南,据不降曹。而是依旧以其占据的地利,与曹军对阵。
彼时已经从北方归来的蔡威在帐中听到这消息时,挽着袖子,斜眼瞟着刘琮,不阴不阳说了一句极度讽刺的话,把一干的荆州降将尤其是刘琮本人给骚的好几天没敢出门。
蔡仲俨将军那会儿带着纳闷的语气感慨:“大军南下,兵锋过境中,撑起荆州最后风骨居然不是你们这些高居高位的世家?也不是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酸儒?而是一个被逼出襄阳城的弃子!啧啧……一别数载,再回荆州,蔡某竟能看到如此精彩戏码,着实要心生喟叹。这还当真是可喜可贺,可悲可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曹军还是依旧停留在邺城玄武池大练兵马,对攻克荆州还没有多少实际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