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塞在云中城东北方二百余里外,骑兵若纵马疾驰,大半日便可抵达。
刘彻特意让麾下将士在云中城多休整几日,边是等待两万虎贲卫从上古郡的郡治沮阳县前来会合,边是派出斥候游骑带大量鹞鹰先行出塞,散布漠南草原,侦查匈奴人的动向。
鹞鹰的定点传讯虽是迅捷,但对不断大范围游弋的游骑斥候而言,大多数情形下只能作为单向传讯使用,否则效率还不如游骑斥候自身纵马回报。
漠南草原是位于阴山山脉和大戈壁之间的狭长地带,东西长愈两千里,南北最宽也不过四百余里,因大部分区域皆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几乎不存在任何出兵偷袭的可能性。
刘彻倒也没多谋划甚么计策,如此大规模的骑兵作战,在这没有战时指挥通讯系统的年月,大多数战术细节的设定没有太大意义,几乎没办法严格执行。
唯有大战略可以确定,就是尽可能多的歼灭匈奴主力。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便不能使用游击战术,逐步蚕食其小股部队,而是要诱使匈奴集结全部兵力与汉军进行大决战。
打不过就远遁万里,重新休养生息,以待日后再起,这是游牧民族最令人头疼的地方。
机会仅有一次!
刘彻不断用手指敲击着桌案上的地形图,没想着能否战胜匈奴大军,却已想着将匈奴主力击溃后又该如何。
追击,或不追击,这是个问题。
追击多远,更是个大问题。
是夜,刘彻遣亲卫给常驻右北平郡治的行人令宋远传讯,让他即刻北上出塞,想办法进入乌桓山脉,向乌桓诸部大人传达大汉皇帝的数道诏令。
三日后,两万虎贲卫抵达云中城,入城外囤兵大营休整。
又过得三日,白道塞遣兵将快马回报,安夷将军公孙歂已率麾下七万五千骑抵达白道岭北麓,就地扎营休整。
在未得到皇帝的旨意前,守备白道塞的边军将士是绝不会让公孙贺入塞的。
刘彻确实也没打算让公孙歂带兵入塞,只是遣人先行通知白道赛的边将,给塞外的胡骑和羌骑将士送去酒肉犒劳,再传令下去,各骑营整备待发,明日北上。
翌日清晨,大军离营,朝白道塞疾驰而去。
五千郎卫,两万虎贲,两万中垒,三万细柳,合七万五千骑,再加上各营的诸曹辅兵,近愈八万骑。
此番出征,汉军没带太多粮草辎重,盖因漠南草原算是汉军的半个主场,背倚数千里关墙的诸多边塞,想获取补给并不难,尤是太尉李广早是准备妥当,较大的塞城皆是粮草充裕,便连战马的精料都备下不少,足以支应大军所需。
大军抵达白道塞后,再度休整两日,方才出塞。
汉六十七年,九月十九,霜降。
大汉天子刘彻率七万五千汉骑出白道塞,与安夷将军公孙歂麾下胡骑和羌骑会师,计骑兵十五万,及万余诸曹辅兵。
出塞后,汉军没打算隐匿行踪,盖因这是毫无意义的,十数万骑再加上备骑换乘的战马,将近二十万匹战马在草原驰骋,匈奴人又不瞎,还能看不到么?
刘彻索性让麾下将士高举天子旗号,一路向东,缓缓行进。
斥候游骑早已传来回报,匈奴各部族此时已纷纷汇聚到上谷郡北方塞外,准备参加蹛林大会,然匈奴左右贤王麾下的二十万铁骑仍堵在乌桓山脉的西麓,未见旁的动静。
刘彻估算了距离,距军臣单于设庭之地约有千里,对纯骑兵部队而言算是不远不近,保持马力的情形下,也就三四日的光景。
乌桓山脉西麓则离那里更近,仅五百余里,匈奴左右贤王若是不惜马力,全力驰援军臣单于,一日便可抵达。
“是军臣单于过于自信,还是想诱使我汉军决战,待单于庭部众死死拖住我军,左右贤王大军再驰援么?”
刘彻颇是踌躇,这两种情形都是他不愿遇到的,光是击溃单于庭主力并不足以重创匈奴根基,匈奴左右贤王麾下那二十万铁骑也要引来才行。
他沉思良久,对纵马随行的殿内中郎将仓素吩咐道:“传令下去,往东北方行军,从大戈壁的边缘地带绕到军臣单于设庭之地的北边!”
各营将领听闻军令,皆有些讶异,陛下这是要远离边塞关墙,等若是放弃了汉军最大的优势。
日后若是兵败,被匈奴大军绝断退路,想再撤回边塞可就不容易了。
然大汉军律森严,没有将领敢违抗军令,何况陛下圣意已决,特意让殿内中郎将前来传令,言明诸将只需依令执行,不得有任何异议。
行军途中,刘彻特意派出数十支游骑小队,大范围搜寻小股的匈奴骑兵,生擒些活口,再将之放走,让他们替大汉皇帝传话给匈奴大单于。
“单于邀朕会猎漠南,朕今应邀,亲率五十万汉骑北狩,单于可敢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