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皇帝陛下言明,“贤王”刘非位列诸王之上,可剑履上殿,与大长公主及梁王同。即便是皇子刘沐,堂堂的沐王殿下,也无此殊荣,在未得册储君之前,遇着刘非这皇叔也得见拜。
正因此举,刘非真正奠定了在刘氏诸王中的超然地位,尤是梁王刘武近年多是深居简出,鲜少过问宗亲族务,即便梁王嗣子刘买已身为太常卿,然唯有刘买日后得袭梁王位,且再迁任宗正卿,或能与刘非并列。
刘非乐得眉开眼笑,群臣恭贺连连之余,却也不免觉着陛下还真是大度,难道就不忧心江都王贤名远播,声威愈重后,生出甚么不该有的心思么?
刘彻心下却是暗笑,朝臣们之所以如此讶异,无非是见识太少,实是延续两千余年分封制桎梏了他们的思想。
汉代的郡国制是郡县制和分封制的杂糅,终将会逐步演化为真正的郡县制,别说刘非这“贤王”,便是小刘沐的“沐王”,甚至更早的牧丘候和顺候,皆是刘彻刻意为之。
随着推恩令的颁布,大汉王侯的现有封邑会被不断裂解,将来封的王侯也不会再赐下封邑了,那还称甚么江都王,赵王,鲁王……索性寻合宜时机改称贤王,忠王,勇王,将分封制早些扫入历史的尘埃中。
刘彻倒不是想着子子孙孙传承帝业,来个千秋万载,华夏大一统是大势所趋,不管未来是谁当家做主,甚或是推翻皇朝帝制,搞甚么滋油皿猪,总之意图分裂华夏的屑小奸佞就该抄家夷族!
刘彻身为帝皇,就该尽快将华夏捏把捏把,黏得牢牢的,免得像强大无比的罗马帝国般顷刻分裂坍塌,最终湮灭不见。
诚然,史上的华夏是好好传承下去了,然刘彻现今在大汉推进工业化,天晓得公知愤青们会否提早出现,还有可怕的圣母表。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还是要未雨绸缪,努力提升华夏百姓和汉民族的凝聚力,免得有不肖子孙搞思潮,搞运动,把好端端的民族搞得四分五裂啊!
(貌似又有些犯忌讳,然作者君不吐不快,为之奈何?)
三伏将至,嘉奖完治河的有功之臣,刘彻便是领着妻儿提前跑南山河谷避暑去也。
皇帝陛下提前数日离京,朝臣们倒也没甚么非议,仍是按部就班的在中央官署处理政务,如今大汉四海升平,着实没甚么军政要事非得奏请陛下圣裁的。
太上皇刘启更是早就跑渭北甘泉宫避暑去了,估摸着要到明岁开春才会摆驾回京,主要是近年不知是何缘故,长安的盛夏愈发闷热,酷暑着实难熬得紧。
刘彻翻阅过不少史籍,晓得未来数年大汉仍会是风调雨顺,想来还是因华夏此时正处于温暖期,平均气温仍在攀升的缘故。只要不闹旱灾,他这皇帝也就无需太过杞人忧天了,气温高有气温高的好处,尤是对于以普及麦棉复种的关中郡县,农作物多些日照是大好事。
大农令东郭咸阳却没那般悠闲,皇室实业已然完成治河工程,接下来数年朝廷就不会再大举治河了,还得靠沿河各郡县的官府维护河段,每岁清淤固堤。
大农府掌着国库,自是要为各地官府调拨相应的治河款项,皇帝刘彻也晓得大农府的执掌太过庞杂,在离京避暑前,特意谕令大农府增设水利司,分掌江河百川的防洪、灌溉、航运等除害兴利诸事。
掌水利之事乃是肥差,眼馋官缺的世家权贵不少,然皇帝陛下却是留下话来,让丞相曹栾拟定府司官制,却不释出官缺,由大农丞孔仅兼任水利令,并从大农府派驻各郡县的属官中拔擢官吏出任该地水利监。
孔仅本是兼着的中央钱庄钱监,则改由另一位大农丞卓王孙兼任,刘彻心里清楚得紧,国家货币发行机构的执掌者不该长久留任,好歹要有轮调,否则太容易监守自盗,营私舞弊。
现今大汉的金融业尚未建构成型,更没有甚么股市,倒还好些,否则中央钱庄随便露出点“内部消息”,有人就能挣得钵满盆满,有人却会赔得倾家荡产。在金融监管体系尚未彻底健全前,该防备的还得防备,好歹先形成轮调惯例,官员害怕被后任者掀老底,也就不敢做得太过火了。
皇帝陛下的态度很明显,不想让世家权贵们过多涉入水利司,也就没甚么人不识趣的再多做觊觎,免得惹陛下不悦,不值当的。
孔仅亦是深悉圣意,尽职尽责的评鉴和拔擢适任官员入水利司,他比东郭咸阳小了十余岁,就等着将来继任大农令之位,岂会为讨好旁的权贵而误了自身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