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大厅充满了大臣们的小声议论,李世民倒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长孙凛的这一言论让大家都觉得怪异,李世民自认自己是汉人,自是不会胳膊往外拐的。
“皇上乃一中华皇帝,怎么会贵夷狄而轻中华呢?此言真是荒谬之际,有损我父皇的圣名!”李承乾自是不放过这等机会,跳出来要狠狠地踩长孙凛一脚。
“太子不得无礼,让长孙卿继续说下去。”李世民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连魏征频频犯颜进谏他都能听得下,大度自是比李承乾好得多。
长孙凛得到皇帝允许,自是娓娓将自己的想法道来:“臣听闻前些日子新罗遣来使者向皇上进贡了两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和一些奇珍异宝、珍禽异兽?而后皇上竟然赏赐了数万匹绢和瓷器给新罗国王?”
“朕已经让那两名新罗女子跟随新罗使节一道回家乡去了。”李世民以为长孙凛和其他大臣一样,是在进谏其不要沉溺美色之中。
“臣还听闻凡是外籍胡人到华,每人每年只需出5文、10文不等的丁税,甚至还可以免除一切?而这些胡人居赀殖产甚厚,信手可出千金,积蓄资产亿万计者?”
唐政府对外籍工商业者在经济上给予的这种优惠待遇,实际上是对外籍工商业者来唐从事各种经营活动的一种奖励。这与后来的改革似乎有些相似,而改革的种种对外资鼓励的措施,目的是为了吸纳外资促进国家建设。
唐朝政府这一措施却是是有着一种在政治上以点缀天朝上国门面、扩大国威和政治影响,在经济上以满足最高统治者对于奢侈品的需要而对外国商人给予的一种优惠政策。
李世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事实上中国历史上每一代封建皇帝,都是对外贸易更多当做一种朝贡和赏赐的关系,他自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而臣却知道,按照赋役之法规定,我大唐百姓每丁每年需要入租粟二石;臣还知道凡是大唐入匠籍的工匠,每年需要交纳二丈丝织品再加三两绵,或者交纳二丈四尺麻布再加三斤麻?每年还需无偿服役20日?”
在贞观时期,李世民实行的是轻徭薄赋,农民的赋税实际上也不是很重。但唐王朝将歧视压制民间工商业作为一项基本国策,手工匠们的赋税却是相对来说不甚公平。长孙凛与火药坊的工匠们混熟了,他自是想为这些工匠们抱不平。
尽管长孙凛没有说出任何评论之言,只是如实描述事实,但外籍胡人和大唐百姓两种差别巨大的待遇,也足以让在场的官员听出了所谓的“贵夷狄,轻中华”的意思。
这时候,李承乾资历太浅,自是无法再跳出来辩驳。而思想保守的萧却是站了出来,撅着两片小胡子呵斥道:“这胡人来话朝贡,给皇上献上当地最珍贵的稀世之物,那是显示他们对我大唐皇上的忠心和敬仰,怎可与百姓纳税相提并论,怎能用钱帛之物来衡量呢?!”
“若是没有百姓们出的这一石一石的赋税,若是没有工匠们出的一匹一匹的布绢,那这国家何来?大唐的军士们怎能吃上军粮?没有军士保卫边疆安全,没有国家,又怎会有四方来朝膜拜献供?臣记得皇上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皇上再对朝贡之人赏赐之时,在对外籍胡人纳税之时,望能不仅算政治帐而且也要算一算经济帐,否则这必是劳民伤财之举。”
尽管长孙凛此时白皙的玉面已是面红耳赤,但在俊美的五官衬托下,倒是显得颇为耐看。加上他在举止上行为得体,不卑不亢,让在场的大臣们即便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底却对这个年轻人颇为行赏。
要知道在场的都是朝廷上品阶最高的官员,或者是其他蛮夷各族的首领和各国使节。想想大唐在这个年代世界上的地位,更不要小看那些蛮夷首领,想想中世纪称霸欧洲的古罗马帝国却被东方这些蛮族给一点一点侵蚀,最后只剩下了君士坦丁堡这么一小片国土。把这些首领都聚在一起,加上世界第一强国唐朝的皇帝和大臣,这就足足堪称是中世纪的g8峰会。而长孙凛,则是在这场“g8”峰会上侃侃而谈,表达着自己超前的思想和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