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寒暄见礼毕,各依位次坐定,那儒生模样的江半落便站起身来,朝太虚等施了一礼,方才朗声道:“本院不日将行开派大典,今特将诸般规制明示,以备诸位尊长垂询。”
“钧天上院门规共有三百四十一条,细细说来,不免繁杂,诸位若有兴致,可取案上玉简一观。大体说来,要紧的有这么几条:其一,门中弟子当友爱谦恭,互相扶持,不得攻讦戕害;其二,不得以本身所学为非作歹,残害生灵;其三,师长于弟子有传道授业、敦促引导之责,而无仗势强迫、决断生死之权;其四,门中长辈有开坛讲道之责,每百年不得少于三百次;其五,门中弟子应勤勉向上,明德修身,承接宗门分派差事,尽力完成,可得考功符箓,凭此符箓能兑取诸般修行用度;其六,本院弟子所得之财货,但凡来路正经,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觊觎抢夺,若有需求,可与持有人协商购换;其七,凡本院弟子,若对门规某一条或几条款不满,可向典型长老提议,择时召开宗门大会商讨修正事宜;其八,门中弟子皆有监督之权责,以杜绝八殿九房有徇私舞弊之害。”
殿中诸人,一些取来案上的玉简细细研读,一些只凝神倾听江半落述说。钧天上院之人自不必多说,似冯粱赫,鞠扶子,苏瑶宜,老龙王夫妇,慕芳台之流的外人,纵然觉着其中颇有不妥,最多也仅仅只是皱眉,朱衍等虚境,却是忍耐不住,江半落方才收声,除殷少阳面色微变之外,余者几乎都要拍案而起!只听那朱衍厉声喝道:“尔等立下如此悖逆门规,是要搅乱天地人伦乎?!”
江半落向这老道躬身施礼,不卑不亢道:“师伯何出此言?”
“‘师长于弟子有传道授业、敦促引导之责,而无仗势强迫、决断生死之权’;‘本院弟子所得之财货,但凡来路正经,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觊觎抢夺’两条,与本门门规不符,颇多忤逆之言,必得修正!”
江半落微微一笑:“师侄却是看不出有何不妥。”顿了一顿,也不等朱衍再次出声,便又说道:“门规三百四十一条,乃本院长辈弟子共同拟定,师伯非本院修士,并无驳斥申诉之权……”
“荒谬!”
“大胆!”
“狂妄!”
……
太清门在座的虚境纷纷大怒,江半落依旧不为所动:“诸位师叔伯若有异议,不妨也入了本院,向典型长老提请申诉,再召开宗门大会探讨。”
朱衍等被气得不行,堂堂太清门本宗太上长老不做,反倒要跑去你这区区一座别院,当真岂有此理!且因早与许听潮落下诸多嫌隙,就算抛开这般门户之见,也拉不下面皮如此行事。
江半落却根本不给他们再次吵嚷的机会,刚才那般话才说完,就又朗声道:“本院草创,人手匮乏至极,因此典制也有不同,共设有执事、考功、明德、典型、掌刑、直授、登仙、鸿胪八殿,法、丹、器、药、符、阵、乐、灵、冥九房!八殿九房当各司其职,务使本院云祚长远,久盛不衰!此为暂设,日后若有变动,当酌情增减。”
朱衍等此刻已然按捺下心中怒气,许听潮这弟子从来不按常理行事,这钧天上院要真能如意才叫怪事!譬如门规中“本院弟子所得之财货,但凡来路正经,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觊觎抢夺”一条,分明就是在讽刺自己等人谋夺他那仙府!既然身为太清门弟子,为门派贡献宝物,难道还有错了?不过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自己得了仙府,可会全然献给宗门?答案肯定是——不会!但也决然不像这不肖弟子一般,竟要自立门户,独吞仙府的好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江半落见这些个老道阴沉着脸不说话,也暗自松了口气。虽说这次大典前的集会,仅仅是和太清门本宗通个气,绝不会容忍其将手脚伸到钧天上院中来,但没有争吵,毕竟是好的。他也知道朱衍等老道为何没有底气,暗中赞叹许家师侄的本事心机,打点了精神,继续宣说起来,解释八殿九房的职司。
似执事殿、器房之类的,也无须多作赘述,一听名字就知晓其担负何等职责。似直授、登仙二殿,就颇为生僻,乃是分掌弟子教授、收纳的机要所在;灵、冥二房,则是钻研巫族术法、上古巫道和玄阴、血道两家功法的所在。
此次集会终是不欢而散,朱衍等愤愤而出,半路叹道:“这钧天别院哪里是仙家门派?分明就一世俗小朝廷!”
他们断然不会承认“上院”二字的!
然而不管这些个老怪乐不乐意,赞不赞同,钧天上院开派大典依旧在半月之后如期举行。
祭拜天地祖师、院主血妖、空缺得厉害的各殿各房主事长老即位……诸般繁琐过后,众宾献上贺礼。
“天工楼冯前辈翠云屏一座!”
“太清门太虚真人太清符母一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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