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只是持续了五天时间。津和野附近除了逃走的人外,已经没有多少存活的人,老幼妇孺无一幸免,一些吉见氏的族人同样被砍掉了脑袋,当政衡踏上津和野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堆爬满苍蝇的头颅。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走到政衡的面前,跪倒在地。回道:“杀光了!”他的兵刃早已经被没收,但是从上面的缺口可以看出是一把已经不能够再使用的刀具。上面染满了血迹,有一股血腥味始终围绕着,此时刀痕已经干涸,在刀柄上留下了乌黑痕迹。他是这一支复仇之军。现如今名义上的领导者,是的,只是名义上的,虽然他并非三家嫡系出身,却是支派中的有点儿声望之人。
中年汉子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更没有杀人之后的亢奋。他只是一身疲惫,甚至有点脱力之后摇摇欲坠的摸样。政衡冷冷地望着他,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他到来之前将津和野变成了一片地狱。
说完,他竟然低声啜泣起来。政衡不清楚他为何会表现的如此疯狂。也不知道身后有什么故事,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想知道,这样一个充满了杀戮的人就算是返回家乡之后。想要再次上战场显然也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
不,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所以参与了对附近村落的屠杀的人们基本都是如此,战斗、杀戮、发泄、杀人。这些人妥妥的全都患上了精神疾病,也就是俗称的战后心理综合症。
在这个时候医疗条件极度缺失的时代里,心理疾病是一门高深的学说,还好这个时代有治疗心理疾病最好的良药。信仰,是的。这个时代流行唯心主义,唯物主义还是一门有待开发的学科。
政衡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将这帮患了心理疾病的家伙通通赶出军队,如果寺院的僧侣快快到他们居住的地方传教,定然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帮子心理缺陷的家伙定然会成为一批最虔诚的信徒。
弘治元年(1555年)七月二十一日,天气晴朗,这帮子患有心理疾病的家伙终于将没有了脑袋的尸体全部收拢了起来,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坑里放满了柴堆,倒上了火油,一把火点起之后,用车子将尸体倒入火坑中。烧灼尸体的臭味很快就弥漫开来。闻到这味道之后,就算是久经杀场的政衡同样忍受不了臭味的熏陶,想要呕吐却始终呕吐不出来。
上万具尸体整整烧了将近十天时间方才烧完,烧完之后,火坑中的火焰仍然还在冒着黑烟,黑烟中夹杂着臭味,这股臭味久久难以消散,参加了杀戮的人们第一次感到了强烈的反感,纷纷跑到路边呕吐起来。
尸体能够被烧毁,首级显然不可能早早的烧毁,还需要在三本松城的原址上放置几天,大热天的如果没有任何处置的话怕是立即就会引起瘟疫,这件事情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政衡下令挖掘生石灰,然后将生石灰倒在任何能够倒的地方,整个津和野地区充满了生石灰的闷闷的味道。政衡的大脑颇为清醒的,他既然已经亲自赶到了,那么后续的事情就要妥当处置。
政衡决心停留在石见国,亲手处理战后之事,他全力以赴的精神,在宫泽平八等人的眼中,既像神一样,野像固执的鬼。在处理了津和野的杀戮之后,接下来要处置的便是擅作主张的宫泽平八、陶山政赖两人。
宫泽平八、陶山政赖两人擅自做主,原本饿杀津和野的计划得到了政衡的首肯,看到政衡气势如虹的势如破竹,他们两人心动了想要早一点攻克三本松城,好作为献礼送给政衡。
急功近利,宫泽平八、陶山政赖同样没有想到吉见正赖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竟然将三本松城连根拔起,与城共亡,这样的亡命之徒也是世所罕见,将他们从天堂打落到了地狱。
由于战前,政衡已经许诺将得到的津和野交由益田藤兼管理。那么已经被杀成鬼蜮的津和野的未来自然由益田藤兼兼管起来,继续捕捉残党、修筑烧过的城、修补道路,这些仍然完全由益田藤兼赖指挥。
益田藤兼虽然在没有得到足够的人口这件事情上有点儿微词,但是得到如此大片的土地还是心存感激,马上前来向政衡献上礼物,同时还将他的妹妹献给了政衡,政衡显然已经没有心思享受这位号称石见国第一美女的少女。
宫泽平八、陶山政赖两人很快被带来了,两人双眼全是血丝,脸上胡须乱糟糟的,一看好久没有收拾了。政衡望着两人,脸上没有喜恶,平淡的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何同意你们使用饿杀的方式嘛?”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政衡以往的战事俱都没有饿杀一事,笼城战也是很少发生,俱都是野战或是绕过坚城打击敌人的薄弱点,这还是首次同意使用饿杀的方式破解笼城战。
政衡摇了摇头说道:“山阴、山阳两道很快就会迎来大一统,笼城战虽然耗时长久,却不会引起大量的杀戮,一旦杀戮太过,怨恨之根就会深扎大地,代代相传,他日必在意外之处招致不幸。”如果要使得太平持续,伊达家的统治稳固,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化解人心,将人们从乱世之中的心态转变为和平时候的心态,做这种事情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政衡继续说道:“战事有时候总是会出现机变的事情,我原本只想要在安艺国银山城坐镇,指挥全局,可是,战机一闪即逝,我抓住了战机,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你们说说,你们抓住战机了吗?没有。你们创造战机了吗?没有。你们大可以宣扬周防、长门的胜利,打消守军的信念,达到你们的目的。可是你们却使用了最为拙劣的方式来取得最后的胜利,还自鸣得意,实际是干了一件愚蠢透顶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