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实休和十河一存对视一眼,然后迅速撇开,连根的脸色渐渐阴沉,眼里满是忧郁,不但担心长兄和家族的未来,更担心一向一揆会蔓延到四国去,他们的家人和地盘都在四国。,
三好实休乃是智者,十河一存同样不是莽夫,彼此都感觉到了危机的逼近。两人的地盘都在四国,家人和关系也大多在四国,一旦畿内出现变故,他们大可以返回四国。
不过他们的长兄三好长庆不会跟随着三好实休和十河一存返回四国,这不仅仅是意气用事,还有利益上的考虑,到了四国之后,阿波国人都看三好实休的眼色行事,十河一存在讃歧国同样是一手遮天,三好长庆摆在什么位置上才好。三好长庆要剥夺三好实休和十河一存的权力,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这都是问题,他们倒是想给,可是他们的属下们会有什么想法。
三好实休沉吟良久,问道:“四弟,你说伊达政衡明知道本愿寺势大难制,为何还要执意帮助本愿寺?”
十河一存何尝不清楚三好实休的意思,他抬起头苦笑了一声,道:“二兄的意思是什么,我懂,可是他是我们的大兄,父亲死得早,都是长兄照顾我们,才,这样合适嘛?”
任何人都是自私的,亲如父子兄弟在生死和巨大的利益面前都能够违心做出不义的事,如果再找到为了家族的高度,站在到的高度之上大义灭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三好实休神色凝重,呼吸粗重,道:“大兄视伊达政衡为平生的大敌,伊达政衡何尝不是,他宁愿姑息养奸。宁愿近畿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无所不用其极。”
今年一向一揆对于近畿造成的伤害之所以呈倍数增加,正是因为伊达政衡和三好长庆的暗战造成的恶果。
三好长庆逼迫六角义贤割地赔款,另立足利义昭为新的幕府将军,下达了与伊达政衡的战争准备。不但大量征兵导致壮丁锐减。还无节制的征发徭役导致田地无人耕种,作坊无人生产,而无限度的征收钱粮等战争物资,更导致近畿各地仓廪空竭,失去了及时反应之力。正在此刻本愿寺和三好长庆爆发了冲突,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其中显然有伊达政衡推波助澜的影子,甚至于他们怀疑前去抢掠本愿寺庄田的所谓三好家的家臣全都是被伊达政衡给收买的叛徒。要不然,事后怎么会失踪的。
听到这里,十河一存何尝不知道三好实休得想法。可是一想到那些龌龊事情,他不免有些心烦意燥了,回了一句:“我们也在求生,也在为了活下去而殚精竭虑,你若有什么手段就拿出来,即便无所不用其极也行啊。”
三好实休看着十河一存,脸色变换了数下,然后说了一句让十河一存目瞪口呆的话。道:“大兄病了。”
十河一存注视着他的二兄,想要从二兄的脸上看出一些其他的意味来。却不曾看到其他,口中发苦,脸色难看,回道:“二兄,大兄病了,怕是也无法让伊达政衡放我们渡海。”
伊达政衡为了对付三好长庆无所不用其极。对于本愿寺造成的令人发指的灾难,他都置若罔闻、置之不理,任由畿内人无助而悲惨的死去。一旦三好家下定决心渡海,占有绝对优势的伊达水军立即就会倾巢而出,截断通往四国的通道。到时候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够困死畿内。
三好实休犹豫了片刻,说道:“根据三弟的情报,伊达水军已经在小豆岛等岛屿上囤积物资,显然已经在做截断我们通往四国的水路,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道路很窄。”
三好实休在战前的时候对于爆发大规模的一向一揆就显得非常的悲观,不止一次的提过要尽早返回阿波国的提议,全都被三好长庆给驳斥了。可是现如今一切都如三好实休的预料,现如今三好家的道路走得越来越窄,快要没有路可走了。尤其是未来一片黑暗前景十分悲观的情况,忠诚肯定经受不住利益的鞭打,背叛已成为不可阻挡之势。
连带着三好长庆的两个弟弟都起了腻心,想要让三好长庆壮年病退。现如今伊达政衡派遣水军在小豆岛附近囤积物资,显然是做好了截断水路的准备。畿内犹如樊笼,根本没有退路,十河一存面色死灰。
三好实休注视着十河一存,然后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不是一个死局,伊达水军正向淡路而来,而破开死局者,唯有伊达。”十河一存哪曾想到说伊达截断水路的是你,说破开死局的也是你。
三好实休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道:“你想错了,伊达政衡何等人物,不要看他年轻就轻视他,他视大兄为生平大敌,却并非视我们三好家为生平大敌,这是两个概念,不要混淆视听。”
现如今谁敢于轻视伊达政衡的年纪,若是轻视伊达政衡,那么想想他们自己,活得那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十河一存听三好实休的话,实在弄不清楚其中的道理。
在十河一存看来,三好长庆创建了三好家政权,自然三好长庆就是三好家。三好实休做出了判断,道:“现如今其实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其实还有一条,那就是举族皈依净土真宗,成为本愿寺手中的刀。这也是伊达政衡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他迟迟没有攻打淡路岛的缘故。他虽然视大兄为生平大敌,但是也不会愿意看到本愿寺和大兄媾和,一旦三好家投向本愿寺,本愿寺就会无限膨胀起来,就会让伊达政衡失去对他的有限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