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很大,山林茂密,花山有几座山头耸峙,直插云霄。钟老头带着云帆往深山里走,荒郊野岭之处,路不好行,云帆将灵芝收进了自己的褡裢内,挂在肩上。在平地里不觉得这一块木头有多重,而予人不便,于山林中行走,面前的钟老头健步如飞,云帆亦步亦趋跟着后面,开始一段路程还好,因为云帆年轻,气力也足。走在花山路上,老头子也不详细告知老道士究竟住在何处,一程路后,老头子故我而前,云帆就感到累了,身上那块木头显得碍事,它的重量又增加了几分,叫他感到吃力。
太阳很高,叶子茂密,树荫很浓,云帆靠在一棵大树之下,粗喘着气,道:“老头,先停一停,要休息一阵再走。”
钟老头转过身来,笑道:“小子,就这么一段路程,你就累了?路还长得很呢。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到达老道士处,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云帆取出水壶,喝了一口水后,感觉好了许多,回道:“老头,怎么才一段路程,我感觉咱们进山以后,都走了好长一段路的样子,歇一歇不正常吗?”
老头子摇摇头,道:“平地里跟山林不一样,你感觉路程走了很远,实际上若按平地来算,还没有宁城到破庙那么远。”
从两水道上回漳州那段山路,坐在马车上时云帆也有过这种感觉,不过彼时有车代步,今ri需靠着两条腿走路,虽然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可切身感觉大大不一样。云帆很想就这样坐下来,缓过这口气再说。他抬头只能从叶子稀疏处见到一星阳光,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外面应是夏秋间的暑热,而山林之内,颇感凉快。
咬咬牙齿,特别是老头子那一张笑脸就在前方,他脸不红气不喘,显得后劲很足的样子,使云帆受到刺激。“靠,老头,走就走,既然上了你的贼船,只能一条路走到天黑。”意志力下,虽然不能将已吃饱的肚子再塞几分食物进去,在这种显然脚软手酸麻的情况下,却能发挥出其惊人的力量来。云帆也是练过一阵子吐纳之法的人,平时积聚起的气力,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似乎要释放出来。感觉气力加身,云帆站了起来,跟上已迈动脚步往前的老头子。坚持练习吐纳是一件苦事,疲倦后继续行走于山林之中,走在崎岖山路之上,坚持着要跟着老头子不落下,更是一件苦事。
这样一来,鼓着一口气,云帆暂时忘记疲倦,更忘记了怀里沉睡着的木头,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jing神武装自己,鞭策自己。接下来走了多少里路,他已记不清楚,汗流浃背,脚底都磨出水泡来,不小心踩到一块尖尖的石头上,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时,让他大吃一惊,走路走出水泡来,却是他平生第一次。
“小子,前面那块草地上,咱们休息一阵。”老头子也不回头,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云帆也到了需要休息的时候,而出此言。云帆闻言长出一口气,脚底疼痛,走一步痛一步,似乎此时意志力已消磨的差不多,痛楚占据了上风,他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路,一下子倒在草地边缘,不愿起来。
云帆是趴着的,他无力看天,不知这种急行军之下,他们是不是已跑到时间前头,顺利抵达老道士的老窝?一分钟当作两分钟甚至是三分钟使用,说的就是像钟老头、云帆那样,老头子闲庭信步,云帆不要命的往前跟。可惜人力有穷时,老头子脸挂笑意,而云帆到了崩溃边缘,鼻子里钻进了野花的香味,淡的或是浓的,他一概不知道。脚心向天,似乎脚底上的空气就是棉花,轻飘飘的伏在他的长了水泡的脚底,抚摸着,叫他舒服的、痛苦的两种感觉交缠在一起,很久以后才动作了一下,表示他还是个活人。
钟老头坐在草地上,掏出水壶喝了几口水后,云帆换成了侧躺,感到不舒服再转为仰躺,草地是松软的,但脚底疼痛。老头子先出声了,道:“小子,想不到毅力不错呀,很有老头当年的风范。”
云帆有气无力,连说话的声音都放不大,“老头,凭着一股意志力到了这里,看看时间不早,你别跟我说路还有很长的一段。要是这样,恐怕需要你老人家出手拖着我走才行。”
“是还很远,不过你放心,再过一阵会有人来接我们,就算你已走不动,天黑之前也能抵达老道士那个破道观。”钟老头的脸上见不到汗水,似乎他才刚刚起步。而云帆则累成了狗,像是刚才水里捞起来,湿漉漉的,大概这就是高手与学徒之间的差别,不可以道里计。
听到有人来接应,云帆心里才有底。光凭着他的两条腿,一鼓作气到达此地,已甚为不易。老道士住在深山野岭,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在交通不便的这个世界里,普通人想找到他的道观,应该不比在世俗中找到桃花源容易。云帆往前挪动几步,再挪动几步,到了老头子面前,再次躺了下来。
“老头,这一块灵芝真有千年之久?”云帆并不是不相信钟老头,而是动辄千年的灵芝,被自己遇上,而且正躺在自己的怀里,他一路走来,感觉不太真实,或者是不踏实。老头子的年纪不过六十开外,按年龄而论,这一块木头可比老头子的三十多代祖宗,自然,这些话云帆是不会讲出来的,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武断要不得。
“怎么,你小子不相信这块木头长了千年?老头说它是,它就是!”钟老头严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