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汉无缘无故说出这话来,王伦一时倒叫他抻得啼笑皆非,实不想这汉子居然这般有性格,好歹自己和他师父也是兄弟相称之人,怎么算也是他的长辈,他对自己没点亲近之感也就罢了,怎地言语中如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莫非自己和他有仇还是怎地?
这汉子见王伦只是打量自己,也不回话,直不耐道:“这位王教头之母,头领打算如何安置?若嫌麻烦时,我便再将她带回去!”
朱贵这时听不下去了,上前道:“汉子你莫要这般拽地,我等已是去请王教头同僚林冲教头前来,若真是王教头母亲时,我哥哥便养她一辈子,直甚么?”
那汉子见说冷哼了一声,却是不再说话,闻焕章见状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架势不小、盛气凌人的汉子来。
这时林冲估计被事务绊住,倒是张教头夫妻先来了。两位老人心中都是纳闷,想王伦极少请他们上聚义厅来的,此时都还不知道是甚么事,一进来便见一个婆婆呆呆的坐在一边椅子上,张头领夫妻惊异的对视一眼,忙上前道:“老嫂嫂,怎么是你?”
那婆婆只是双眼无神,微微转头,也不看人,只是盯着虚空一处,喃喃自语道:“我的儿啊,没了啊,就这么没了啊……”
张教头夫妻闻言大惊,那林冲岳母便上前直拉着婆婆,见她身上邋遢,又神志不清,一想起往日那个热心快肠,甚有主见的老妇人沦落到如今这番模样,她便忍不住心中悲伤,那眼泪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往外面掉,此时张教头一头雾水,直望着王伦道:“贤侄,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王伦叹了口气,走到张教头身边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那张教头一脚踢翻身边的椅子,怒道:“高俅狗贼,你这厮怎么还不招报应!我当初拼着死,也该将你那假子一刀杀了,也好替这受苦的人出口气!”
“泰山,为何发怒?”这时林冲急急赶了进来,一见老丈人动怒,连忙上前相劝,那张教头拉着林冲的手,颤颤指着那婆婆道:“你还认识她罢?她便是王教头的老母,你看如今她被那高俅害成甚么样子了!我儿,你虽是我女婿,但我一直将你作亲儿看待,你今天当着王头领和王教头令堂大人的面,与我发个毒誓,此生定要除了高俅那厮!”
林冲见说仔细看了那婆婆一眼,顿时心中火冒三丈,大怒道:“高俅老贼!我林冲……”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叫王伦打断,道:“这不是兄长一个人的事!”只见他说完又对张教头道:“此事小侄一力应承,定替王教头、林教头、徐教师三位兄长报此大仇!”
那张教头和王伦接触这么久了,还能不了解他的秉性?闻言也不逼女婿了,只是重重的点着头,不觉间已是泪湿眼眶,想自己一家人要不是得了眼前此人甘冒风险,孤身一人独自前往京城营救,怕自己的下场还不如这位王教头令堂罢。
想到这里张教头鼻腔冒酸,望了一眼同遭厄运的王进老母,对王伦掩泪道:“这位夫人便请与我等同住,贤侄放心,我夫妻俩人一定照顾好她!”
那林冲岳母闻言也起身,执着王伦手道:“贤侄有心了,有心了!前番救我林家,现在还惦记着王教头一家,想我儿跟着你,算是我们祖宗八辈积德!”说完只是低头痛哭,王伦见状连忙温言相劝起她来。
这边真情流露,直把那边一直默默无言的长大汉子看得是目瞪口呆,心道这个书生看来还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不堪,这林冲的大名他在军中自然也是听过,看他与此人的那种默契,还有那种发自内心的钦服,靠装是装不出来的,又见这林冲的岳父岳母对此人也甚是感激认同,若再加上自己师父心甘情愿要上这梁山一节,恐怕自己这回还真是看走了眼了。
只是这大汉自小丧亲,乃是在街面上野大的,心性磨练得倔强无比,一时拉不下脸来与此人缓和,又见这王进老母看来是有了个好归属了,自己方才对这山寨众人、特别是这位寨主很是无礼,再待下去也没那个脸,便见他话也不说,直朝门外走去。
朱贵恼他无礼,见他要走也是不理,而王伦正和张教头夫妻说着话,只有闻焕章站起身来,望着这个长大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汉子赤着脸低着头便要跨出厅外,不防一个胖大和尚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赶进厅来,两人都是不防,直撞到一起,顿见那胖大和尚被此人一撞,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连他这般神力的人也是稳不住脚,直后退了三步才站稳。他见状一楞,去望那撞他的人时,发现此人已经被自己撞出五七步开外。这大汉刚站稳脚步,同样心中大惊,想他在西军中只有他撞人的,还从来没有被人撞开的时候,只见他抬眼就去望那撞自己知人,刚准备要出言喝斥,粗话都到了嗓子口了,却怎么也骂不出来,倒是此时传来对面那和尚大喝声,只听他道:“直娘贼,泼韩五!”
不想这边王伦听到鲁智深大喝,心中直打了个激灵,暗惊道:“泼韩五!?韩世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