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慕容彦达这厮逃了?!”
从秦明嘴里得知了这个意外的消息,王伦不由一怔,大感诧异的同时,暗想道:这位猛先锋在刚刚打下青州城池后,也不隔夜,马不停蹄的赶来,难道就只是为了通报这个消息?
“可是叫这厮事先察觉到甚么,溜了?”王伦询问道,同时将手上刚刚看完,来自梁山飞鸽传书的消息,递给了身旁的许贯忠。
这时只见秦明摇了摇头,据实禀报道:“据俘虏的官员交待,这厮还做着一举剿灭二龙山的美梦,在衙门里静候庞毅老贼的佳音,我军刚入城时,据说这厮还在城里!”
那就怪了!
右手食指极有节奏的敲击在交椅上,王伦看完飞鸽传书后颇为愉悦的心情转向疑惑。只见他低头冥思起来,忽然间,王伦的目光锁定在秦明身上,发现他此时表情淡定,不见丝毫痛心疾首,刚才对答时的神态也是泰然自若,仿佛这个慕容彦达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秦明的这种反常让王伦心觉有异,起码以他历来的脾性,若是跑了仇人,不说暴跳如雷吧,但也绝对不可能如此沉着。
“贯忠!”王伦转头对身边这位军师道:“传我军令,命咱们在青州境内埋伏下的所有暗线,全部动员起来,密切配合大军搜寻慕容彦达的下落,再飞鸽传令山寨,叫老六把谛听营送过来,无论如何要把这个人给我翻出来,交到秦明兄弟手上!”
联系秦明连夜赶来的举动来看,估计他是有求助的意思,王伦也没等他自己开口,便让梁山泊这架战争机器运转起来。在为手下兄弟做主这等事情上,他从不含糊。
许贯忠“嗯”了一声,并无异议,正欲起身寻纸笔撰写军令,哪知秦明开口了,竟说出一番出人意料的话来,只让王伦和许贯忠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哥哥,这厮跑了便跑了,兴师动众捉他作甚?还怕他将来没有露头之日!就让这厮多活几年,哥哥的恩情厚意,小弟拜领了!”
“咦!”许贯忠惊讶一声,道:“秦都统今儿怎么……”
“转性了是不?”秦明尴尬一笑,道:“我就知道哥哥们会这般看我!”
想他在领命攻打青州时,还咬牙切齿要慕容彦达付出代价,哪知现在城池打下来了,他反倒劝王伦他们不要追击此人,若不是因为黄信那一席话,他也觉得自己怕是有些失心疯了。
“来,兄弟先坐!”王伦这时起身,先请一反常态的秦明坐了,才道:“你这前后态度,弯弯转得有点大,叫我和军师一时难以消化!兄弟,此事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不妨说来叫我和军师听听!”
秦明“唉”了一声,拱手道:“哥哥听禀,实不是我秦明善变,想我何尝不想生食此人之肉?却是黄信兄弟一番话,点醒了我,直叫我放弃这个打算!”
“黄信?”王伦和许贯忠对视一眼,只听许贯忠问道:“那黄信兄弟怎么说?”
“这可都是他的原话啊!”秦明事先对两人声明,见王伦和许贯忠都点了点头,这才学着黄信口吻道:
“想这慕容不是一般人,身上到底顶着一个国舅的身份,他妹子便是官家的枕边人。若是我等此时杀了他,畅快是畅快了,却和慕容贵妃结下不共戴天的血仇。若叫这贱婢天天在官家耳边聒噪,欲图我梁山泊,再加上高俅、蔡京这等奸臣从旁蛊惑,却不叫我梁山永无宁日矣?恩官莫非忘了,哥哥替山寨几个苦大仇深的头领报了仇,处死了高廉,直叫高俅耿耿于怀,三番两次鼓动官家,不就是想除我梁山泊而后快?”
“咱们当然不是怕他,可咱们梁山的兄弟都是要干大事的人,不可能天天和朝廷耗着,等将来咱们在海外的根基稳固了,别说杀个慕容了,就是杀尽天下似他一般的贼,又算得了甚么事?哥哥特意派恩官和小弟攻打青州,一心要替我们兄弟报仇,并不怕背负这些包袱,那是他对咱们的情谊!咱们就算不感恩,也不能给哥哥再添乱不是?到底慕容最后只是夺去我俩的官职,也没实质性的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咱们在梁山反而如鱼得水!”
“既然如此,眼下这些能忍一忍的事情,为何要给山寨添麻烦!?高俅的十路大军正在集结,对我梁山是虎视眈眈,何必再给此獠在朝中添一奥援?常言道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咱们才两年就打下如此局面,十年后还不知闹出多大声势,这个节骨眼上,我等还是不要给山寨再树新敌了!”
亏得秦明把黄信的话都记在心里,此时说出来十分流畅,半点不曾卡壳。
听他的转述,王伦心中大为感慨,别看黄信平时不言不语,心中却是有主见得很,原本明摆着这是要给他两位报仇的大好机会,黄信居然能生生把脾气火爆的秦明给劝住,还让他心服口服,实在是难得!且不说王伦并不忌惮这个甚么贵妃,但黄信这种大公无私的表现,还是很让王伦感慨的。起码从这件事上,王伦已经看出,这个黄信,远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如果说旧梁山泯没了这样一个人物,那么新梁山绝对会给他提供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