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出过招了,那也没什么好再矜持了,天无相断右手紧握荒神戟,在绝行三昧狂暴的厉斩中找寻一个反击的最佳轨迹。绝行三昧尽管出招乱无章法,胜在够快够狠,往往一击的瑕疵还未尽显,已被另一击所掩盖,寻常敌人很难找到突破机会,但天无相断不同,绝行的每一次未臻完善的斩击都呈现在他的眼中,如果他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出手反击。然而,他还在等待,量的积累导致质的升华,微瑕多了,必然会出现一次更为明显的失误,他等到了。
沉喝一声,荒神戟如电斜劈,戟头万分精妙地在绝行一刀方起,还未斩落,重心又被带起之时,斫在其镰柄距镰刃七寸之处,魔镰遭巨力重装,瞬间脱手飞出。天无相断抓住机会,戟势一收,尾端三角锥正中绝行三昧腹部,其力势如破竹,暗红行铠无法抵挡,当时贯穿,碎片一半洒落在地,一半带入腹内,身体更被凌空架起,魔血顺着荒神戟低落,若不是有铠甲挡住,热肠都要流出。绝行三昧也真是狂战士一名,完全不顾炙心痛楚,双手紧握荒神戟不放,魔力一催,重新站稳,一咬牙,反向天无相断走去。
在荒神戟上每前行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楚,但绝行三昧连哼也没哼一声,沉默着一步步向着天无相断施压,冲击他的心灵。天无相断确实也感到了震撼,但他没有再作为,是因为不明白此举意义,在他看来,若这样做无法对敌人造成实质的伤害,那就只是单纯的自残行为。
“抓到你了!”绝行三昧一把抱住天无相断身躯,尽管双臂孔武有力,但还未到可钳制后者的程度。天无相断不解问道:“然后呢?你想干什么?”绝行三昧没有回答,而当天无相断明白过来时,周身魔气已被绝行之魔气牢牢锁住,紧紧相扣,密嵌包合在丈许范围内,动弹不得。只见绝行三昧微微抬头,得意道:“吾之魔气缚锁你若解不开,便完了!”
天无相断面上首度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耳听镰刀划地之声响自身后,因周身魔气被封锁,魔识无法扩散,连具体情形也无法得知。未知才是恐惧的源头,天无相断也惊慌起来,一声沉喝,魔气狂卷,将这丈许范围内翻搅的成了一个漩涡,只是仍旧无法突围。只闻割地之声越来越近,天无相断不甘就戮,大喝声中,血色长发根根倒竖,双眼内神光涌现,右手一抬,荒神戟连同绝行三昧全都升起,紧接着一声断喝之中,夹杂雷音,也不知是天降落雷,还是荒神戟一击之威,整个魔气团竟被一道贯通天地的细长血电从中劈开,在千钧一发之际,魔镰恰好杀至,目标却已脱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徒留在主人身上,暗红行铠彻底破碎……
望着倒卧在血泊之中的魔将,天无相断淡淡道:“想不到你也会用滴血分身之术,看来不是纯粹的莽夫。单论力量的话,或许有我认真战斗时的一半吧,只是你一直也没有看清。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一方面吾隐藏的很好,另一方面,你加入释非圣尊阵营时,盖戮黄泉早已受印挂帅。那厮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为了大局,甚至连夙敌都可以放下,你自然不会知晓从前吾与他逢七之数必战,分别取下九十九胜的战绩。”
“论情谊,你既然是他的下属,吾理当饶你一命,但若让你就此回转,待伤愈复出之时,难免又要向吾纠缠,终究免不了伤亡。若吾不声不响将你在此杀死,又觉太过绝情。这样吧,给你最后一招的机会,胜了吾,不仅可以活下去,在武道之上还会有质的飞跃,败的话,也请含笑九泉吧,至少曾经挑战过。你如何说?”
绝行三昧听完这席话,眼中三昧火起,挣扎怒吼道:“吾不需要施舍来的机会!何况在这种状态下,即使让吾施展出最强之招,又怎能败你?假慈悲不必,你若真与总帅旗鼓相当,便请用你全力一击将吾终结。”
天无相断脸上略略露出失望之色,随即淡然道:“也好。吾只出一戟,你若挨得过,便可离开,接招吧。”声落戟扬,朴实无华的一击,却含雷霆之威,荡岳之能,眨眼划下,但那戟头在下一瞬静止了。
琅琅一声响后,天无相断冷冷问道:“何人?”只见来者一身银装,个子不高,却是凤目星眸,剑眉插鬓,霜冠云髻,绮罗绫縠,乃一名打扮高贵,穿着华丽的美少年。少年一手反握蟠龙银镰,挡下荒神戟,同时开口笑道:“我乃圣羽天国六神将之一——炬琅惊魄,地狱者方才说只出一戟,若绝行三昧不死,便可离开,当不至于反悔才是?”
天无相断反问道:“你要保他?”
炬琅惊魄点头道:“圣羽天国同魔界向来友好,听闻魔界之中善镰者只此一人,他若死了,我岂不是寂寞么?”
天无相断闻言,突然收回荒神戟,伸出食指向后一指,道:“但他已经死了。”炬琅惊魄一惊,小心回顾时,果见绝行三昧已气绝身亡。原来方才一戟尽管被他挡下,但戟上所附浓烈杀意却仍直指绝行三昧,当时将其杀死,这才是天无相断的真正实力。
炬琅惊魄见此情形,面色突然一变,随即又恢复沉着,笑说:“地狱者之能果然非同凡响,惊魄佩服。此时绝行三昧已死,不知尸身可否交我带回?”天无相断微微点头,表示默许。炬琅惊魄随即挑起绝行三昧,化流光冲天而去,并在空中留下狠话道:“地狱者,本公子记住你了!”天无相断闻言心中暗笑,人前人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倒是有趣。既要放下挑衅之语,先前诸般做作又是为何?没空理他,天无相断睥睨眼前无主魔军,一场屠杀随即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