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覆世灭道途中,亡天子与独孤血月半晌无话,亡天子忽然转身对他笑道:“既然诸葛兄已将军师之位让与你,那我也就不称你为前辈了。()独孤兄,想必那位祭祀已将一切告知了你,以你智慧,不难猜出我的身份,天子也就对你坦白吧。不错,天卷宗寻上煌华天狱,只为引出百年前正邪混战之肇始者,而那人正是以前被你们称为亡天子的人,即是我的父亲。方才圣女哪耶的出现,已说明了至阴男童的存在,就是我了。”
亡天子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个惊人的秘密,倒让什么都放在心里的独孤血月怔了怔,他便问道:“你告诉吾这么多,不怕吾向天卷宗告密吗?”亡天子笑道:“独孤兄尽管前往告之天子身份无妨,附带一句,染衅愿意配合。”独孤血月试探道:“你是要与你父亲划清界限?以此保全覆世灭道么?”亡天子点头道:“是啊,谁让他做了那么多坏事,逼不得已,染某也只好大义灭亲了。”独孤血月更困惑道:“你是这样的人吗?如果吾没看错,你创建覆世灭道的初衷只为推翻弥氏皇朝,欲建造一个没有纷争的和平世界,而促使你如此做的动机不正是你的亲人吗?吾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为了自己所认定之价值可以与天下为敌的人,原来吾看错了?”
亡天子笑了笑,回道:“你没看错,只是他与我虽有血缘之亲,却无血缘之情,不在我所重视之范围内罢了。”独孤血月仍然半信半疑,因为亡天子表现地太过淡然,甚至没有一丝犹豫,这本是他的行事风格,如今出现在别人身上,看在自己眼里,原来如此不舒服!果然,人若失去了人性,还能称为人吗?想到此处,向来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独孤血月不由反省起来……
天卷宗残霜天内,诸葛望野被崖一带至星回面前,神情颇为惶恐。星回看他这副窘态,不由嘲笑道:“你这样就敢做军师?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趁早收拾行囊回乡下种田的好。”诸葛望野不敢动气,只得讪讪回道:“前辈何苦挖苦我?我这不是已经体会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来虚心求教了吗?”星回哼道:“随便说你一句就算挖苦了?你也太小看我星回的口才。()在你眼中我只有这种程度是吗?”诸葛望野说不过他,只有选择沉默,星回见状又道:“太天真了,以为自己不说话别人就会停下似的。你就是抱有这样幼稚的想法才需要来我这里,服不服?”诸葛望野便低声下气道:“服!前辈高见,晚辈拜服!”星回这才脸色稍好,站起来说道:“真理越辩越明,经得起考验,你若哪里看不惯我,随时欢迎指出,我们好好探讨便是,明白了吗?”
诸葛望野硬着头皮道:“晚辈明白,若有不解之处必定及时向前辈求教!不知前辈何时才要教导鞭策在下?”“你急什么?”星回来回走了一圈,斜眼看诸葛望野道,“是不是觉得此地不如你那荒山野岭,委屈了你?”诸葛望野连忙否认道:“前辈误会!望野怎敢有如此不敬想法?只是自知能力低位,无地自容,想尽快充实自己而已。”星回哼道:“你当智慧是可以速成的吗?劝你放弃这种危险的心态,不然不如不学。”
诸葛望野一直被星回找茬,本来怒火暗郁,心中一万个不服,但在问答之间,他发现星回没有恶意,只是那张嘴不饶人,其实说的都很有道理,便渐渐平息不满情绪,虚心受教。他的改变星回自然全都看见,一方面诸葛望野毕竟年轻,城府不深,心中想的脸上无法完全藏住,另一方面星回何许人也,他的眼下怎容虚情假意?一旦诸葛望野想通了,他也便不再咄咄逼人,哼笑一声,向外走去。诸葛望野连忙喊道:“前辈哪里去?怎不教我?”星回说道:“很可惜,要教你的人不是我,跟上来再说吧。”说着,便御法宝飞去。诸葛望野见状,也匆匆御风而行,追上前去。
诸葛望野御风速度有限,不及法宝迅速,星回看不下去,便将他一把拉入法宝光晕之内,携带飞行。诸葛望野趁势问道:“前辈是要带我去?”星回答道:“机巧天演阁。”诸葛望野惊道:“是前辈出身之地!只是……”星回打断道:“没什么可顾忌的,你要去的是淑世明门,与末日救塾两不相干。”诸葛望野便疑惑道:“前辈为何不亲自教我呢?是望野天资有限,不入前辈法眼吗?”星回哼笑道:“你态度倒是不错,不过我也非闲的无事可做来当人老师。何况天卷宗虽然暂时由我做主,你毕竟是覆世灭道的人,岂能长住?光崖一一个,跟我十年,至今尚未学有所成,不时便要惹我生气,要是变成两个那还不把我气死?”
诸葛望野呵呵笑道:“是前辈的要求太高!崖一道友琴棋书画、兵法术式样样精通,比之在下有才的多,早可出师了吧?”星回不屑道:“就他那样的半吊子也敢说有才?这些话若由他嘴里说出来,我早就打断了他的狗腿!”诸葛望野惶恐道:“前辈勿怒!是我说错话了。”星回好笑道:“你干嘛这么怕我?我是看中你的人又不是想除掉你的人,何必战战兢兢的?有话就说,有问题就提,不是说好了吗?”
诸葛望野觉得星回说的有理,自己有时候确实谦逊过头了,便问道:“前辈为何说的崖一道友似乎很不济的样子?我从他眼中可以看见智慧的闪光,那是渴望崭露头角的眼神!前辈不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吗?”
星回一边嘴角上扬道:“我会看不出吗?那家伙与姬无双一同入门,同拜在鬼儒门下,因为年纪轻,又聪颖,比之仙者转世的姬无双毫不逊色。本来他跟着鬼儒再混几年,作为第二代弟子,此时也该能够独当一面了。不过很不凑巧,也是他自找苦吃,偏偏要再拜我为师,学习智谋,哈!结果他根本不是那块料,倒苦了我。如今他看着与他同时入门的姬无双等二代门人一个个不是成了十年堂之主就是被宗主看好委以重任,唯独他落单,至今仍要以小辈之礼侍奉我左右,当然不满。不过他不满也无济于事,放他就这样出去丢我的脸,我可不准!”
诸葛望野听完,越发同情崖一遭遇,将心比心,若自己处在崖一的位置,必定也技痒难耐,急欲证明自己,便替他求情道:“师徒十年,前辈不如给他出个考题,他若通过,便放他下山闯荡,若通不过,也教他放下浮躁,潜心再学习,这样岂不是好?”
星回哼道:“你干嘛这样替他说话?是他拜托你的吗?”
诸葛望野立刻否定道:“不是!前辈切莫误会!望野只是觉得这样埋没一个人才不好,绝无事先串通之事!”
星回忽然摇头一叹道:“你不知啊!也不怪你……”忽又舍去落寞,不屑道,“还是目光太过短浅了!你可知像崖一那种程度的智者在机巧天演阁有多少吗?我告诉你,比比皆是!这样你还认为该放他下山吗?”
诸葛望野眉头一皱,据理力争道:“前辈的顾虑自然有道理,但智力的训练最终还是要投身到现实的战场之上。纸上谈兵,就算每次皆胜,也不见得在实战中就稳操胜券。崖一道友或许放在机巧天演阁中不足为奇,但投身江湖后就一定不会如鱼得水吗?因材施教,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课堂的教学环境,前辈不能因此而否定他的才能!”
星回听了诸葛望野这番话,脸部表情瞬息万变,自小刻苦钻研,之后考入机巧天演阁接受精英教育的他确实没有想到另外的可能性。在他看来,如果在课堂上无法超人一等,名列前茅,那在现实中也必定逊于他人。转机子与他当初就是因为成绩的优异而被掌阁学士晏耳看好,进而推荐给剡道子,成为天卷宗两大智囊。对他而言,课堂的成绩足以说明一切,不需要考虑其他。如今诸葛望野一番新论,教他不禁反思起来。
诸葛望野见星回沉默不语,感觉有门,便再说道:“在下也是从小混迹江湖,凭着一点小聪明慢慢累积经验,从无数次失败中吸取教训,受到挫折不气馁,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除了武学上受前师教导,其他一切知识全源自于江湖,天地即为吾师。所以……”底下话还未说完,头上已挨了一下重的,只见星回露出鄙视的表情说道:“所以你才这么笨!这么口不择言!这么得意忘形!我教你有话直说你还真敢开口啊?区区一个小辈,没大没小!天地即为汝师?真是笑死我了!你以为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了是吗?不然是以何种立场对我说这些诳语?这就带你去淑世明门,让你看清自己的渺小,现在给我禁言!”说完法宝速度再催,直往目的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