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为纪大哥的人,此时却及时上来堵住阴当星的话,警惕的左右看看,又注意看了一下身旁的这一老一少,老者适时的低头喝酒,少年则是满脸莽撞的左顾右盼,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喝道:“走,出去再教训你们……。()”
说完,三步两步的走下楼梯,姓穆的和阴家三兄弟紧随其后也走下去,片刻间,就消失在街角……。
老者不动声色,又喝了一口酒,心内暗暗自语道:“这不是那临邑泼皮纪纲和穆肃吗?去年听说他们去北平投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镇江的恶霸有牵连?”
想到临去京师之前小友信中交代自己的大明形势,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是在镇江查不出什么,听到他们说龙潭港,所以老者决定带着儿子前往查访一下,或许对于小友的嘱托有所助益。
但是回到船上后,船家说龙潭港只是一个小水道,商船一般不会停驻,没有办法,老者也无钱包下另外一艘专门前去,只好带着儿子走陆路,沿江往哪里而去。
老者叫刘固,乃是原青州府学教谕,因为岁数大了,他就恳请告老还乡,礼部已经准了。后来叶巨伯在北平听说此事后,遣人为其送去了一封书信,认为刘固自己告老情有可原,但是极为推崇其幼子刘超的勇武,而且朝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自己作为驸马都尉最初期的部属,深知庞煌此时最缺的是什么,考虑之下,愿意为其举荐。
刘固和叶巨伯年纪虽然相差许多,但由于有同乡之谊。平常书信来往频繁,对于此刻的敏感时期,也有了很清晰的认识,而且弟弟刘国也在京师五城兵马司中做一个百户,平日里也是极力邀请。所以等待有人接了自己的职司后,刘固就带着幼子前往京师,未曾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情。
半个时辰的歇息,父子二人都恢复了精神,继续朝西北方向行去。路上先后遇见两位樵夫,问及龙潭港。都笑着指明了方向,看来他们走的路没有错。
听樵夫说,他们现在身处于宝华山北麓,方圆数十里别想找到村庄,只有他们所说的龙潭港,是个有几十家铺面的小街。可以歇住用膳。
刘固依然很警觉,此地已经近京师,听樵夫说,如果不往北走,直接往西的话,穿过树林后就可以看见隆昌寺,不过五十余里就可以到达京师。而樵夫还告诉他们,这龙潭港,却只是一个小渔村,由于距离长江北岸江心洲较近的缘故,所以一般逃避关税的私货都从那里上下中转。港口之说,不过是那些走私货以逃避关税的商贩所称呼,
当然是极为隐蔽,所以平时长途的客船都不会在那里停驻,而货船由于想隐瞒的缘故,一般也不会在有陌生人的时候停靠。
继续往前行者。刘固始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让刘超将所携带的弓箭、武器都丢弃在山沟中,检查了包袱里再没有说明自己身份的物事后,才继续前行。因为他心里越来越感到疑惑。
纪纲和穆肃原来是临邑虽然自称游侠儿,但在刘固印象中却是有名的泼皮。天天不事劳作,专门惹是生非,后来新上任的山东布政使,严肃纲纪,督促农事,两人在临邑没有了市场,于是对外宣称,要往北平投军,以期建功立业,横扫胡虏。
由于两人的名声不好,所以并未有人打听其的下落,倒是临邑百姓为走了两个泼皮而偷偷庆贺一番。
刘固怀疑的是,纪纲和穆肃二人真的往北平投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江南,而且能和京师的大人拉上关系,从阴家三兄弟的态度中,甚至能看出对其二人的恐惧。难道纪纲他们的背后的人物令人可怕。由这一点,不由的不让刘固往燕王的身上去想。
得到父亲的嘱咐,刘超遂也小心翼翼起来。()在险峻的山道上朝龙潭村方向间去。
龙潭村上居住着百来户人家,房屋依山而筑,相向两排房屋间的街道只有一丈多宽。街上有几十家杂货铺、酒店、客栈、药店等门面,最引人注目的青灰色砖墙,门楼高耸的是长江龙王庙。
等他们来到龙潭村时,天色已晚。才感到无处下手,这里人虽然不算是很多,但正因为如此,他们父子二人的面孔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再则村里住着的除了本地居民外,便是那些行非法勾当的商贩,警觉性相当的高,没有办法,便决定留下来好好歇息一夜,明天再村上转一圈再说。
他们走进挂着客栈招牌的院落,店主是位三四十岁的女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问道:
“二位客官要住店么?”
迅速向店堂扫了一眼,刘固回答说:“正是,请问贵店有热水么?”
“有。当然有,上房里面一应俱全。”
随着女老板会后院客舍,顺着青石径来到一排木质结构的小楼,他们要了楼上朝东尽头的一间房子。
随后饭菜送入房间,饱餐一顿之后,刘固推开后窗。夕阳的余辉幻化成绚丽的晚霞。这小楼建在峭壁一侧,窗下便是深渊,窗对面隔着幽壑矗立着抬头不见峰顶的高山,似一匹身躯无比巨大的怪兽卧逼窗口,确乎随时都会侧身压倒这危岩上的小木楼。那山上怪石峋磷,林木参差,时不时出现数只调皮的猴子在树枝上攀缘跳踯,嬉戏打闹,看得清清楚楚。
顽童似得将半块烧饼朝猴儿抛去,猴群立即哄抢撕打。有两只猴子发现了窗口的他们,毗牙咧嘴怒目而视尖叫着,好像就要扑上来,刘超开心地笑了。
对面山岩上的树枝猛一摇动,压弯的枝叶几乎扫到窗口,白影闪过。倏地跃来一只灰毛健猴,落在窗口上方的屋檐处,倒挂着毫不畏惧地伸出长臂。
刘超伸手将一块烧饼刚一递出,猴儿似闪电般的快速夺过食物,一个跳跃。又准确地落到那根摇动的树枝上。这下子炸开了锅,群猴叽叫着,效仿着那只得到烧饼的灰毛猴,纷纷缘着压弯的树枝朝窗口跳来。
刘固赶忙掩上窗,放下竹帘。只听窗外跳过来的猴儿们愤怒啼叫,拍打窗户。撕碎窗纸。透过窗帘缝隙,可以看到还有些没过来的猴子蹲在岩石上,树干上,扭头歪颈,注视着窗口,好像在不时地侃论着它们的高见。
“客官。请用洗面水。”门外走进一位年轻的店伙计,将手中提着的一壶热水注入洗脸架上的铜面盆内,又放下一只木盆倒上热水,做完事情,却不走开,问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小兄弟,我们从青州来的。”刘固警觉的回答道:“到句容走亲戚。”
“噢?二位也是句容人?听口音不像。”店伙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抹着桌子,搭讪着,“小的家就句容城北山里,咱还是同乡呢。”
“我们是青州人,”刘固觉得不对,忙把话头岔开,说:“不过去探访一位远方亲戚而已。请问一下到那里有什么近路吗?”刘固顺手将一张五十文的大明宝钞递给伙计问道。
“多谢客官。”店伙计收下纸钞,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二位留心着点,晚上千万不要走出客栈。”
“为什么?”
“客官新来乍到,自然不知究中原委。这龙潭近来不比往日。每天日落之后,就不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