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无非是想让他们来见方明谦,现在方明谦是宗人府的院士之一,太子方面要向宗人府渗透,唯一缺少的就是秘密武装来稳固他们的根基。而唐赛儿、曾阿牛等人,原来曾经是方明谦的旧部,当然可以被利用上了。本来方俊是不想让唐赛儿来京师的,他想纳唐赛儿为侧妃,因为那样可以名正言顺的将白莲教划入自己的私军范畴。
但是一来唐赛儿不愿意,二来方俊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有远离了。
唐赛儿从袖中取出那支镖,对着烛光,端详着,这是一支小巧精致的铁钉状的弩箭。长约三寸,后端无羽,箭头处有倒钩刺和凹槽,唐赛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器,做的小巧精致,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发『射』出来的,她在拔出时,能感到发『射』的力度很大,已经见到骨头了,拔出后又带出了一圈皮肉,真的很厉害。
是谁呢?他可以断定不是那个小沙弥,因为从神态上可以分辨出,小沙弥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小沙弥会不会武功,唐赛儿一看就知道,那会是谁呢?在京师中谁还会救自己呢?
唐赛儿越来越感到这趟差事的水是多么的深,深不可测啊。而且隐约中,她感觉到陷入了更高层次的争斗之中,这一切都使唐赛儿觉得有些后怕,心里暗暗的做出决定,等见到小兰之后,事情稍微不对,就不顾方俊交付的任务,直接走人往山东而去。
白莲教失去了漳州的根基照样是白莲教。但是白莲教没有自己这个圣母,还能支持多久呢?想起了金刚奴的遗书中所言。又想起了自己丈夫的惨烈,他不愿意陷入这个朝廷的争斗之中。变成争斗中一方的棋子,那和她们本来的宗旨是不相符的。
就这样想着,唐赛儿满怀着警惕等待着机会,等找到了机会向曾阿牛等人说出自己的打算。
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先见到所谓的白莲圣女小兰,也就是立法院委员陈青松的小妾,然后无论结果,她们都要离开京师的范围,女人的直觉告诉唐赛儿。这次对于白莲教,可能是灭顶之灾。
翌日,她喊来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她们几个,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们。[]臣权457
曾阿牛激动得难以自制,他和小兰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当然坚持要见到小兰了。说:“明天我直接进城,去找那个立法院的所在,让小兰和咱们一起走。”
董彦皋说:“你这么贸然跑去岂不是跳入虎口?如今全城在四处缉拿咱们,切不可莽撞。”
唐赛儿说:“小兰是非找不可的。现在不行。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顺利离开南京。糟糕的是,我们只要一『露』面,恐怕还没走几步就给擒拿了。”
郝允中最为稳重,说:“我们五人分成三路。曾师兄和董师兄你们先往江边探路,丁师弟在此留守,我和圣母试着接近陈青松的府邸。也还能有希望。”
唐赛儿不赞成,说:“这样太危险。逃不出他们手心的。要去我倒是可以去,因为只要恢复女妆。不会引起注意。”
其他几人却又都不赞成让唐赛儿去,怎么能让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去涉险呢,更何况这个女子现在是教中唯一的圣母呢?
小沙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不声不响地听着他们的争议。看见众人注意他,便将身子稍微弯了一下,道:“贫僧献上一计,保管几位能见到你们腰间之人。”
郝允中等一惊,望着这位年轻的小僧,犹疑地问道:“小师傅,有什么妙计?”
昏暗中看不清小沙弥的表情,只听他悄悄地说道:“倘若黄半仙肯出面穿引,此计必成矣。黄半仙数年在京师设摊、游说、算命测字,灵验如神,大名远播,京师之人十有七八都识得他的大名,前往联络必不会受到怀疑,不过怎么让施主要找之人相信呢……?”
曾阿牛急问:“那黄先生在那里,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唐赛儿用眼瞪了曾阿牛一下,转脸笑道:“那还要请小师傅给予方便,我们初来乍到,一切还要仰仗小师傅的神通了,不过,小女子想问一下,不知道法难大师现在如何?”
“我听师弟说,就在第二天,官府忽然来了大队人马将寺院围住,口口声声说要捉拿钦犯,搜查逃犯,指名道姓要见师傅。”
“罪过!罪过!真的是连累大师了。”
“官衙头领放师弟出寺,叫师傅即刻回寺,不然就要进寺搜查。情况紧急,所以主持马上回寺,免得惹出更大事端。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鸡鸣寺现在依旧被官衙的人包围,所以小僧也就一直在此,不能回到寺中。”
唐赛儿巧妙的转移了话题,等于婉转的拒绝了小沙弥的好意,说是要考虑一下。小沙弥不可置否,行礼告辞,抛下呆若木鸡的众人,径直走出房门,往前院而去。[]臣权457
唐赛儿等五人愣愣地坐在房中。犹如惊雷闪电之后,阴云密涌,空气窒闷,这很可能便是暴风骤雨的前兆吧。瞥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真的是暗了下来,响起了一声闷雷,接着刮来一阵阵狂风,门窗被扇得哗哗直响,雷声愈来愈烈,刹时暗无天光,惊闪如银鞭利剑划入厅内,紧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唐赛儿喃喃自语,食指轻敲桌面,檐前的滴雨如幕,看不清厅外的一切了。
第二天晴,在唐赛儿的坚持下,曾阿牛等四人仍旧在城郊院落中等待,而唐赛儿却独自一人,一副窈窕女子的模样,走进了南京城。
不用黄玉这个名满京师的半仙。唐赛儿已经打听到了陈青松的府邸原来在这承恩寺南边的一条山货街上。
挤过摩肩接踵的三山街,顺着大功坊朝北。虽然刚刚天晴,但还是那么拥挤。水磨青砖大道被行人久踩久磨显得更其锃亮。街两旁朱楼画栋,层楼栉比,一个商肆连着一个商肆,令人目不暇接,直看得眼花缭『乱』。
望着承恩寺前万头攒动人流如『潮』的广场,唐赛儿盘划着怎样接近陈府。她随着涌动的人流朝承恩寺信步走去,经过多次试探,她相信自己的身后绝对没有跟踪之人,也相信自己决不致『露』出破绽。惹出麻烦。
为防万一,她暗中在怀中暗揣一把匕首,数支飞镖。在一间明瓦廊的饮食小店,吃了一碗清粥,交了三只铜钱,店小二接过钱笑眯眯地说:“姑娘,味道如何?”
“不错。”唐赛儿顿了顿,问,“请问大哥。到牌坊街怎么走?”
“牌坊街就在附近。你顺着这明廊往前走,到尽头向东拐,再往前约两百步便是一个丁字路口,往东就是牌坊街。”
“多谢店家。”循着店小二指的方向。快步走着。从明廊向东转弯处,见沿路摆了许多卖樱桃、李子、杏子、栀子花等小摊,不由灵机一动。改变了原先的主意。她走到一个巷口,见有一位姑娘提着篮子往巷里走。于是叫住了她。
“大姐要买樱桃?”姑娘把篮子放在地上,说。“很便宜,你瞧又大又甜,不信可以尝尝看。”
唐赛儿挥了挥手,说:“这一篮我都买了。”接着又加了一句,“连篮子!”
“你全买……加上篮子?你得给二百文钱。”
“这有二贯钱,你全拿去吧。”
“这么多哇,不值不值!”
“姑娘,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把你头上戴的头巾和身上的花围裙也卖给我。”
“行行!”姑娘说着便解下头巾和围裙,递给唐赛儿。尽管是这样,那姑娘还是高兴得不得了,欢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