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经从坏心情中摆脱了出来,首领太监也舒了一口气,虽然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刚才那股寒意,却是的确存在的。但就不知道会发泄在谁身上,至少不会是自己了,刚想将最近汇总的情报捡着重要的向皇帝通报一下,突然走进来一个侍卫,跪下禀报道:
“启奏陛下,贤妃娘娘求见!!!”
贤妃就是李贤妃,十年前进宫,现在已经为朱元璋产下一个龙子,算得上后宫之中仅次于郭宁妃的嫔妃。
李贤妃一个小官吏家的小女子,不但为朱元璋生了一个儿子,而且性情温良,不喜与人争强好胜,更没有丝毫家庭背景,这样的妃子,不但朱元璋挑不出任何毛病,就连大臣们都很放心。
李贤妃也不是没有妄想着登上那个位置,因为马皇后病逝之后,皇帝一直没有立皇后,但是李贤妃每每看到朱元璋多次凝望马皇后的肖像,再看看自己的进宫时间,那种念头就不翼而飞了。
但是朱元璋今天真的没有心情来见她,果然,在奉天殿左侧站了一会的李贤妃,没有等到皇帝召见的消息,却看见首领太监转身从中出来,向她行礼道:“皇上累了,需要休息一会,稍后会去坤宁宫的,还请贤妃娘娘暂且回去稍待。”
得到李贤妃沉默点头回应的首领太监,并没有回到奉天殿,而是直接往宫外的方向走去。
绕过省身殿,前边便到了坤宁宫。天上的太阳正是毒辣,宫女替李贤妃打着伞遮阳。
在坤宁宫前的一排柏树下背手踱步,只觉得步履沉重,双足如坠铅块,不一会儿便感到累了,身上出了些毛汗。难道真的老了么,李贤妃心里想。他看见离他几支开外的太监和宫女们在太阳下一声不吭地垂首侍立,连树上的几只黄雀也停止了唧唧喳喳的啁啾,一片肃杀。一片宁静,一片死寂。
她的思绪无法宁静下来。情不自禁地将眼神投向天边涌动的白云变幻着。自然界的规律就是如此,云起云涌,日日常消。而这一点感慨,使她无法离开她眼下的处境,无法离开她眼下的困境。心变沉重了,沉重得如同当初刚刚进宫时的绝望。
是不是自己太激进了呢?李贤妃心里想着,然后自己又摇摇头,不,要不是皇上越来越明显老去的态势。还有隐隐约约传出将要殉葬的消息。自己可能不会这么明显的出手。这些人也许说的是真的,以她对朱元璋的了解,自己和姐妹们极为有殉葬的可能。
但如果太子殿下继位登基,肯定要遵循开国皇帝的遗命行事。他们谁也躲不过那染血的白绫和血红的毒酒。
自己的儿子将成为孤儿,而自己经营了十数年的根基,随着皇上的一道驾崩,还能存在多少呢?儿子还小,自己不能殉葬。他也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暗自为自己打算着。
而齐家的事情,自己固然有份参与,难道他们没有参与吗?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伪君子。不过是,现在很难分得清。谁是黄雀,谁是螳螂,而齐家可能就是那个可怜却又不敢鸣叫的蝉吧。
“娘娘,你叫我好找!”宫女翠儿焦急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李贤妃急切地问:“有什么事吗?”
这一段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反正么有一件是好消息。
翠儿递过来一张纸条,并没有打开,李贤妃接过后打开,只见上面写了六个小字:齐泰风光回京。
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呢,想起了齐家门前学子的静坐,李贤妃的心里慢慢的寒了起来,难道是二皇子一系?
也不像,事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啊,自己和二皇子一系也明争暗斗了数年,该布置的棋子都布置了,按照道理说,如果出现这样的事情,自己应该知道才是,不会这么猛然袭来。那不是二皇子一系,难道还是刚刚回京师的太子党吗?
那些腐儒,声望是有,但是绝不敢挑战皇帝的底线,动摇大明的根本吧,这消息贤妃是确信无疑的。在皇帝下诏决定齐泰今后的方向之后,什么事都会发生的。难道皇上就是希望这么乱吗?
这种情况之下,让她该怎么办?
皇帝如果不是身体越来越差,李贤妃可能还会慢慢的等待时机,为儿子打下更好的基础,反正皇帝的身体一向很好,而自己儿子又不是最小的儿子,不及,不像是老大、老二,现在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潜邸的家臣都换了几届了。就算是老大、老二不着急,他们手下的家臣也着急啊!
着急就会出差错,那就是李贤妃的时机,也是自己儿子闽王的时机,但是这一切,都随着皇帝的一道旨意失去了平衡,一切不得不提前运作起来。
到底是谁在搅局?这个问题困扰了李贤妃好久,慢慢的将字条在手心中揉碎,随着漫步撒在了坤宁宫的周围,李贤妃的脚步并没有停止,也并没有进入,半晌,竟然又渐渐的朝奉天殿的方向走去。
这次,并没有要求通报,李贤妃转过屏风,与礼部尚书谢伦打了个照面,谢伦赶忙施礼。贤妃李贤妃鼻子踪了哼,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了西阁。
“贤妃,”还没等她站定,朱元璋抬头看见,并没有责怪他直接进入,而是劈面问道:“你都知道了?”
早已准备好回答皇帝的责问,说:“皇上英明,你在早些年就立有条律,后妃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多言。”
“朕要你回答,有甚不敢言语之理?”
朱元璋的话语中有了一丝嘲弄,但是不知道是嘲笑李贤妃,还是自嘲而已,后妃不得干政,是自己定下的,但是在现在特别是在这里形同虚设,不过当初借鉴一下唐朝的经验,真的没有考虑这么长远,看来自己不如前宋控制后宫良多啊。
“臣妾遵旨。依臣妾鄙见。靖海侯门前之事,只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学子受人煽动,一时冲动之举,朝廷只需派遣大员前往安抚,自可轻易平息,臣妾......,”
朱元璋嗯了一声,李贤妃嘎然止语。
“说下去呀,朕听着呢。”
“是,”李贤妃见皇帝眯着眼。并无不悦之态。接着说道:“但异姓封王之事。已经动摇国本,所以臣妾希望朝廷彻查,但是相信与太子殿下及两位皇子无关,恐怕是另有其人。臣妾想一定要倾尽朝廷之力,也要将此举抹杀在萌芽之中......。”
“好一张伶牙利齿。”朱元璋抿了口茶,挪榆说:“你随朕十年了,今日第一次发现,原来朕的贤妃,不但擅长权谋策划,还是位能言善辩的巾帼英才。”
“恕臣妾直言奏呈。”李贤妃一时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但为了把自己连同儿子置身事外,也顾不得许多忌讳了。接着闪烁其辞地补充说道:“皇上圣明。乾纲圣裁,其实臣妾毋需多言,也自然放心。”
生疏了,与皇帝的距离已经渐渐的远了,这是李贤妃此刻心情的表现。近十余年来,特别是儿子出生之后,随着儿子的成长,她的心思也全在儿子身上,却不知不觉中与皇帝的距离拉远了,再也恢复不到初进宫时的那般受宠,或者是那些年的亲密了。
“那贤妃的意思,这一切都与你,与你无关了?”
朱元璋问的很直接,没有半点犹豫,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无论是或者不是,都会被吓的颤抖称一团,但是李贤妃却听到了“贤妃”的称呼,却算出皇帝并不想真的怎么样自己,最多不过是敲打一番,连忙回道:“皇上,的确无关,为了表明心迹,臣妾愿自锁深宫,请皇帝派遣得力之人彻查,结果出来之前,臣妾愿意在宫中守候。”
摇摇头,朱元璋道:“那也不用!!”
停了一下,慢慢的继续说道:“大明安稳的太久了,以至于大家都忘了很多事情,江山是朕拼打下来的,那时蒙元之祸刚刚平息,朕用严刑苛法整肃江山,朕登基这几十年,一直想平复当初的影响,可能是这样,才让大家以为,朕是软弱可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