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将脸一沉,问道:“这位大爷要怎样?”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扎赤黄色的纸钞在手中掂掂说:“我家公子有的是钱,到家里陪我家公子玩玩,另外有赏。”
他身边的几个人起哄说:“是呵!小妞,跟咱大公子一道去玩玩乐乐,咱少爷是堂堂知府家的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从后面走过来个穿着湖兰色长衫的年轻人,两颗外跑的牙齿特别刺目,尖尖的下巴,两颊泛红如同抹上胭脂一般。他手捏一把折扇,脸上浮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迈着方步,大摇大摆一副故作潇洒的模样,嬉皮笑脸地步步走近,向姑娘的脸上摸去,那女子已退到人墙,又羞又恼。飞起一脚踢向瘦高个,正好踢在那只咸猪手上。年轻人“哎哟”一声叫喊,看热闹的人忽然炸了锅,而那人抖着被踢痛了的手。嚎叫着:“上!把这个小妞抓住。少爷我要剥光她的衣裳!”
身后刚才出言调戏姑娘的那几个泼皮立即向姑娘扑过去,姑娘毫不示弱。拉开架势,绝不肯自己任由别人欺负。
卖艺老人见机的快,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向那年轻人躬身作揖说:“公子。公子,求求你可怜我们父女,手下留情,小老儿给大爷赔罪。”
看着自己的手下已经将那姑娘逼至街角,则鄙夷的看了那老头一眼,理也不理,径直往包围圈走去。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朱标、刘超。此时实在忍无可忍,他们走到年轻公子的面前,也不出声,只有刘超在那里横眉竖眼。要不是皇上在自己身侧,他早就扑上去一阵暴打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朱标话声虽低,但语气严厉。
那年轻公子侧目看了看朱标,面目清朗,心想显然一个穷酸秀才,傲慢不屑地说:“去去去,滚一边去。”同时抬眼看着正在和姑娘纠缠的随从,喊着:“抓住她!抓住那个小妞。”
越过朱标,有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清瘦的脸颊,有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方孝孺是谁。上来拍拍那所谓公子的肩头,劝说道:“算了,就这样吧。”
瞪起两眼,伸手握拳,那年轻公子刚刚抬起臂来,刘超用手捏住他的瘦胳膊稍一使劲,便痛的他嗷嗷乱叫。
“我们家掌柜的话,你听不听?”声音不大,但是拇指在其胳膊上轻轻地抠了一下,“嗯?”
“刘超!”虽然不喜欢这纨绔子弟的行径,但是此行终归有皇上在内,方孝孺不想惹事,阻止刘超继续下去。
刘超松开手,那所谓的公子连忙往一边逃遁。
人群发出阵阵喊声,那边卖艺姑娘和那几个随从已经打在一起。只见姑娘手里执起一条皮鞭,上下左右,疾如闪电,鞭鞭打在四条汉子的头上,脸上,肩上,屁股上,像是鞭挞四只活蹦乱跳的猴儿,一个个苦不堪言,看到他们少爷又被人欺负,马上就有了撤退的借口,回身奔向他们的主子。
“爹!”姑娘收起皮鞭,像一团红色的流火,扑向卖艺老人。
朱标还是那么声音低沉地向这几个纨绔子弟说:“快向老人赔不是。”
卖艺老人搂着红衣少女,连声说:“算了,算了!”
见几个随从回到自己的身边,壮了胆,说:“你这个穷酸秀才,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朱标皱着眉头回过身去,走到方孝孺面前,嘴里却喊了一声:“刘超,让他们给老人家赔礼。”
几个随从见状逼上来,红衣少女抖开响鞭就要反抗,可是有刘超在,那里用的着他们动手,伸开双臂向后猛地一拨,杀鸡用牛刀一般扑了上去。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哄笑,那公子带着他的随侍,在人们的喧嚷声中狼狈的左躲右避着。
……。
这是在西安城另一端发生的场景,朱标在襄阳府称病,却怎么会出现在西安城内呢?这就要从锦衣卫所发回的陕西情况说起了。
自从藩王开会离京之后,陕西一带的锦衣卫就频频发回不好的信息,已经蛰伏太久的各方势力看见秦王朱尚炳回到西安,都纷纷开始涌动起来。
这一切不得不使朱标将注意力投入过来,在他的心目中,西北是他下一个发展的重要地点,相比于辽东,对于西北,他更注意一些。因为辽东的女真人不成气候,朝鲜、日本有琉球和朱高炽牵制,正在消磨着彼此的力量。
要平复辽东不用费多大的力气,而西北不同,河套平原的养马之地,和蒙元残余所组成的鞑靼接壤,现在又要通商,况且陕西各地,是今后大计的粮草中转之处,乱不得,对于沔县金刚奴等白莲教的余孽,西北总督平安和蜀中总督徐凯都几次上书,要求出兵伐之,但掌握内部消息的朱标却是知道。
白莲余孽的源头不在于民乱,而是地方上原来养匪自重的隐患,剿灭不难,但是一味的兵剿,则在当地造成民怨后,再收拾起来就要费劲的多了。
正在思考对策,正好鬼力赤遣使节来要求两国修好,达成互市通商,那么朱标也借着这个机会,找徐辉祖详谈了一次,遂派徐辉祖以钦差出巡,明为和鞑靼谈通商事由,实际上是清理陕西地方内政,为了以后西征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而已。
在开封和朱有炖谈过让他往陕西为秦王的打算,转至德安、襄阳后,又接到徐辉祖的消息,言及陕西此时的景象和官员的**态度,使朱标感到徐辉祖对于秦王朱尚炳的有些不安,也知道在当时大明忠臣的眼中,皇室成员所给官员造成的心里压力,他倒是不担心徐辉祖的能力,但是藩王互换属地,那就要有一个相当说过去的理由。
想了几天,还是决定利用这次的出巡往陕西一行,一来为了压制皇室,防止徐辉祖此次钦差之后所要面对皇事院的弹劾,二来也有一点私心,那就是在朱标的心目中,这次陕西之行,估计是他在大明生涯中的唯一一次,错过了这次机会,身为皇帝,再出巡陕西,那么就在儒家的眼里是扰民之举,受到的阻力将会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