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朱棣便要策马向前,伴随身侧的朱权左手疾伸之下抄住了汗血马的马缰绳,沉着脸喝道:“参政铁铉何在?即是率军民归顺,如何这般托大?还不来参见本王?”他内力深湛下语声不怒自威,在城门洞这般狭窄处喝问之下,将朱棣,纪纲等众人震得耳中隐隐作响。
朱棣也是惯经风浪之辈,耳闻朱权厉声喝问,对面远处的盛庸略微犹豫之下虽则言辞恳切,心中也难免起了疑心,怒喝道:“盛庸,铁铉,尔等即是诚心归顺,何不率领全城官员来见本王,如此这般究竟是何用意?”
铁铉矗立于城门楼上千斤闸的绞盘之侧,耳中听得朱权清晰的语声,以为两人已然入城,当即伸手夺过一个士卒手中腰刀,奋起全身之力朝绞盘上粗如儿臂的麻绳砍去。
绞盘松动之下,千斤闸“嘎吱”一响,却还是没有落下,原来铁铉毕竟身为文官,用刀毕竟生疏,这一刀虽则用尽全身之力,却未将粗绳完全斩断。
置身城门洞内,勒马不前的朱权耳音灵敏,耳闻头顶响动,转头看去之际看到后方城门洞顶上黑黝黝生铁铸就的千斤闸,登时醒悟过来,口中大叫道:“奸贼诈降,速走为上。”言罢便即仓皇调转马头。
盛庸眼见朱权看破自己所谋,当即拔出腰际长剑,率领一众如狼似虎的士卒朝前疾步冲来,大喝道:“休要走了反贼朱棣。”
眼见此情此景,朱棣当即手忙脚乱的调转马头逃命。
汗血宝马乃万中无一的良驹,颇通人性,眼见前方数步之外一群手持兵器的家伙杀气腾腾疾步冲来,转身之后撒开四蹄,疾驰而去。
城头数个士卒眼见参政大人动手,当即不约而同的挥舞战刀狠狠朝犹自拉住千斤闸的绳索砍去。
沉重厚实的千斤闸轰然落下,掠着汗血宝马的马尾落地,激起泥浆一片。
城门楼上的铁铉疾步奔到,城墙垛口处,厉声传令放箭。暗伏于城头上的一众南军士卒将校纷纷朝下面仓皇逃窜的燕军士卒射出一片箭矢。
纪纲眼见大事不妙,率领手下一众亲兵掉头奔出。众人挣扎于泥泞之间时,给城头乱箭攒射,登时惨呼着接连倒下。原来洪水虽则退去,济南城外却依旧是泥洼一片。
城门洞里,朱棣,朱权眼见前方手下纷纷倒在乱箭之下,不约而同的拔出腰际宝剑,朝坐骑后臀狠狠一刺。
“汗血宝马”与“乌云盖雪”皆为万中无一的良驹,陡然受惊下登时四蹄如飞,风驰电掣的朝前而去。
耳畔乱箭破空声“嗤嗤”作响,飞蝗般乱蹿,朱权左肩剧痛之下已是中了一箭,生死关头时不管不顾,双腿猛夹马腹下纵马狂奔而前。
城门楼上数个南军士卒手忙脚乱的将粗绳捆扎后再次绞动绞盘,将千斤闸缓缓抬起。
盛庸心急如焚下率领数十骑兵策马而前,俯身之际穿过尚未完全升起的千斤闸,冲出城门外,朝跑出里许之外,依稀只见人影的朱权,朱棣二人纵马急追。
铁铉肃立城头,伸手重重拍击城头,情不自禁的长长叹息一声,此时的他深知自己因为沉不住气下坐失良机,故此眼睁睁的看着朱棣,朱权犹如漏网之鱼般远遁,内心之中追悔莫及。
燕军帅帐之中,朱棣一把夺过军医小心翼翼取下,犹自沾着自己鲜血的箭矢,狠狠一折两段,暴跳如雷的怒骂道:“匹夫盛庸,腐儒铁铉,今日你们没有杀得了本王,终有一日便要死在本王手中。”自负足智多谋的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今日自己居然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鼓足勇气前去受降之际,竟上当在如此拙劣的诈降计策中,险些丢掉了自己的一条老命,有一种被伤害,被欺骗的悲愤充塞胸臆。
另一处营帐中的朱权爬在卧榻之上,心中不禁苦笑忖道:《三国演义》中黄忠诈降曹操之类的把戏绝不止一出,我和朱老四也算得老奸巨猾,岂料也险些阴沟里翻船,死在这般拙劣的诈降之计下。呲牙咧嘴的爬起身来,接过景骏奉上的热茶,自嘲说道:“爀使朕身负杀叔之名。看来当今皇帝陛下是不愿我和朱老四兵败被擒,盛庸,铁铉这二人今日之举,方才合了皇帝的真正心意。”原来他和朱棣身穿鱼鳞甲,兼且披了上等丝绸做的披风,故此受创两箭后伤势算不得沉重,仗着良驹非凡的脚力,这才漏网之鱼般逃遁而回。
深夜时分,在济南城外滚成泥猴也似的亲兵百户纪纲一瘸一拐的回到了燕军大营。他生性机敏,眼见手下士卒纷纷毙命于城头乱箭之下,深知自己徒步逃生下凶多吉少,腿上中箭后索性伏到在烂泥中装死,待得黄昏时分天色昏暗,城头守军不备下这才狼狈逃生而回。百余亲兵只得纪纲一人回转,朱棣当即吩咐重赏,并命军医好生医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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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黎明时分,燕王朱棣不顾众将劝说,带伤出战,亲率二十余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再次兵临城下。
约莫午后时分,遥望济南城头军旗招展,朱棣恶狠狠挥了挥手,燕军大阵中一片叫嚣中,数百步卒奋力推动之下,百余门火炮缓缓移动下朝前而来,黝黑的炮口遥遥指向济南城头。原来白沟河一战后,李景隆大军中的火炮尽数陷在了河畔烂泥中动弹不得,尽数落到燕军手中,昨日运送粮草辎重的燕军将领将其偕同火药带到军中。朱棣在盛庸,铁铉的诈降之计下险些丢掉老命,决心用大炮好好惩罚这两个背信弃义的诈降之徒,彻底摧毁济南军民的抵抗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