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行了。”唐晓抚摸着周玥儿的肩头,似乎都可以感受到她肩上血脉的涌动,“母妃这些时候越发想一出是一出,父皇去珠翠宫的次数不多,我们都刚刚新婚…母妃觉得寂寞自然就会寻些事情打发光景…做儿子的,劝不住,就只有用别的法子留下她的步子。不出宫,少出宫,是好事。我这个做儿子的,是为了她好。你还不明白?”
——“臣妾明白了。”周玥儿紧紧拉住唐晓的手,“殿下,您用心良苦,臣妾这会儿才明白。”
“你明白就好。”唐晓满意的按了按她的手背,“太子身边需要的事贤妻,你通晓大义,明白是非,你做得很好。”
夫君的夸赞让周玥儿有些飘飘然,她的脸颊渗出女儿家的娇羞,昂起美艳的脸蛋,羞声道:“殿下,时候不早,要去…歇息么?”
看着她满脸的期待,唐晓挑唇微笑,背过身去,“才说要做贤妻,这就变卦了?”
见周玥儿一脸懵逼,唐晓暗笑,“你先歇息吧。三皇妃明天出殡,今晚的建章宫要操办整宿,本宫…也该念及兄弟之情,去安慰三皇兄。”
——“臣妾和您一起…”
唐晓振臂打断周玥儿,“不必了。白事有什么好一起去的。本宫一人去就足够。”
——“殿下…”
唐晓重拂衣袖,大步走出里屋,周玥儿望着他遥不可及的冰冷背影,热血顿时冷下。
建章宫
三皇妃出身齐国世族,又是三皇子穆荣的至爱夫人,她的丧事,当然是风光操办,往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还都是朝堂大员。
但皇妃的丧事,堂堂太子不是非去不可,唐晓想去吊唁,并不是念及什么兄弟之情,他和所谓皇兄,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三句,有什么情义可言?他去吊唁,不过是觉得三皇妃的死实在太蹊跷…蹊跷到…连他都想不通是何人要置一个愚蠢跋扈的女人于死地。
唐晓更没想到的是——贤王爷穆瑞,也在吊唁的人群里。
贤王为人公平有度,一向很少和武帝的皇子们来往,何况亲王尊贵,世族贵女的丧事也无需亲自过来。贤王驾临建章宫…倒是有些深意。
——“贤皇叔。”唐晓走上前微微颔首。
“见过太子殿下。”穆瑞苍目灼亮,面色红光熠熠,不像是来参加白事,倒像是…观望喜事一般。
——“都入夜了,皇叔还来送人最后一程,真是有心。”唐晓毫不吝啬的恭维道。
穆瑞欣慰抚须,“三皇妃年纪轻轻就遭了飞来横祸,太可惜了。”
——“真是可惜。那天本宫也在场,咫尺之间,天人永隔…”唐晓遗憾道,“可怜了痴情的三皇兄,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怀里…这打击,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三皇兄怕是要伤心好一阵。”
穆瑞瞥了眼哭声不止的灵堂,哑声道:“三皇子性格软弱,文气有余,刚强不足,丧妻重创…该是走不出来了…”
——“哦?”唐晓发出疑声。
见穆瑞走向设好的灵堂,唐晓也跟在他身后负手踱了进去。
灵堂里
三皇子穆荣抚着爱妻的棺木已经哭岔了气,穆荣身体原本就不好,这两天更是水米不进,身子干瘦如柴,双目空洞犹如骷髅,披散着头发连金冠都撇到了一边。
武帝亲临,穆荣也没有止住哀恸的抽搐,跪在棺木前低喃着对爱妻的密语。
眼见几天前还好好的老三变成这副颓废虚样,武帝倒退几步,都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儿子,“荣儿?荣儿呐…”武帝苍声呼喊,穆荣看都不看。
——“荣儿呐…”武帝颤颤巍巍的搭向老三的肩,“父皇叫你呐,荣儿?看父皇一眼?”
穆荣耳边一声惊雷回过神,扭头望着武帝,哇的一声痛哭出来,“父皇…父皇…”
——“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些,想开些…”武帝有些涣散的眼珠子想努力暗示穆荣什么,但穆荣已经悲痛的不能自己,匍匐在父亲的脚下,犹如一只被灼烤的虾子。
“父皇。”穆荣忽的死死扯住武帝的衣角,“儿臣,求父皇,求您成全儿臣…”
武帝弓身想扶起老三,穆荣挡开他的手,眼睛通红,“求父皇成全儿臣。”
——“成全,父皇什么都答应你,荣儿,朕的好孩子,起来,起来说话。”武帝颤着声音,“给朕起来。”
穆荣朝武帝深深磕了三个头,一手扶着爱妻的棺木,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像是飓风里就要被折断的枯木。
穆荣要求父皇什么?唐晓情不自禁的走近几步,再看身旁傲立的穆瑞,他神色格外平静,眼神带着一抹得逞的快意。这副表情在灵堂里显得很不一样,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伤感,抑或是毫无反应。却都不像贤王穆瑞这样,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穆瑞的意料之中,他入夜亲临建章宫,不是为了吊唁,而是,为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