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从旁劝道:“儿子躺了这么久,心里头憋屈是难免的,老爷别生气了。”
齐大官人心痛道:“我怎能不气,婉儿尚生死不明,这个业障还只顾着自己痛快,说出那等诛心之言,我难道不想查出戕害我儿之人是谁?只是如今线索不明,从何查起?”
他话说到后面,让齐大少爷心中不平之意舒展了些,李氏朝他使了个眼色,道:“你爹爹是一心为了你好,快回榻上躺着去吧。”一边对齐老爷说:“此事尚无头绪,咱们且别在孩子面前提这个。快到午时了,老爷不妨到我那儿去,用过午膳,咱们再细谈彻查之事。”
齐大官人叹道:“都是咱们的孩子,听你做主罢。”
到了李氏房中,丫鬟摆上饭来,一时用毕,李氏端茶递与齐大官人道:“妾身所提建议,老爷还没有个决断吗?”
齐大官人道:“我总担心武林盟的人办事江湖气,到时倘或误伤了什么人,寻雁又怀着胎,不免冲撞惊吓。”
李氏道:“老爷担心寻雁的胎,就该早下决定,尽快查出下毒之人,既然此人目的是咱们的孩子,那寻雁腹中孩儿岂不是也有危险?老爷切勿因小失大啊。”
齐大官人沉默半晌,开口道:“你说的很是,那便着手办吧,我差人去请,你也预备好筵席。”
李氏露出笑容道:“老爷放心去吧,我这里早晚预备着。”
为了不打草惊蛇,齐大官人只遣管家和心腹小厮悄悄地去请,那边的回复很快:既然与武林中人有关,晚饭前一定登门。
李氏便吩咐下去,整治了一桌酒菜,对府里只说为了庆祝白姨娘有孕和齐大少爷病愈,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到了晚饭将近,齐大少爷躺了十来天,终于能出屋走走,由丫鬟和小厮簇拥着,兴冲冲地往摆席的厅堂去了。
他走后,韩音把熬好的药从院子的小厨房端出来,正要往屋子里走,却见齐大少爷的贴身丫鬟招手喊他道:“七宝,少爷走时忘了带这药丸,这药是晚饭前吃的,你替我送去。”
韩音停住脚,尽管很想往这药里掺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嘴上仍然应对合宜:“好咧,姐姐给我罢,我把药送进屋就去。”
丫鬟恹恹地一笑道:“就知道你是个机灵鬼。”把药瓶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进屋了。
旁边舀水浇花的丫头见她进去,跟韩音偷笑道:“少爷这两天都不让她在跟前侍候,她正不痛快呢。”
齐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不少,而且姿色都不错,个中因由,大家都心知肚明。齐大少爷年纪轻轻的就身子虚浮,除了常出入花街柳巷的缘故,这一屋子俏丫鬟也是原因之一。
齐大少爷昏倒的时候,正是在和这吩咐送药的丫鬟欢好之时,虽然是中毒所致,但也和精气亏虚有关,所以他醒来后,自觉大失男人颜面,遂冷落了这丫鬟。
这些荒唐事,韩音虽知道,但也不屑与人议论,回屋将汤药放到桌上道:“先生,这是你的药。”
赵昔把写过的字纸用镇纸压着,过来端起汤药一仰脖喝了,这是他给自己开的药方。
韩音道:“丫鬟托我去送个药丸,我去去就来。”
赵昔颔首道:“去吧。”侧耳道:“吵嚷了一天,这会儿总算清净了。”
此时院中就只有几个洒扫的丫头,还有一个躲在屋里生闷气,其余的因为齐大少爷病愈,即便不用跟着去筵席上服侍,也跑到各处躲懒去了。
韩音手握盛药丸的瓷瓶,出了院子,一径向摆宴的厅堂而去。
途经几片花圃,夏日开的花不少,微风挟香而来,不少蜜蜂粉蝶在花丛中绕舞,色彩纷乱,韩音不住看了几眼。只见那蝴蝶中几只玉色的,妃色的大如拳,其中一只赤色带碧色斑纹的,拖着纤长的翼尾,在韩音面前飞过。
韩音不由自主地盯着它扇动的翅翼,忽觉被什么迷了眼睛,一阵晕眩,警醒过来后心中大震,拔腿就往回跑。
但为时已晚,只听一声轻笑道:“小子,你找得我好苦啊。”
韩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跪倒在地:“你!……”正要张口叫人,却连声都发不出来了。
前方传来府内下人的说笑声,妇人从房檐一角跃下,一手将韩音提溜起来,又跳上房檐,韩音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下人从下面经过。
韩音袖中五指成爪,待要反击,妇人传音道:“你少挣扎些,你那位赵大夫就能少受些苦。”
韩音怒瞪着她,喉咙用力发出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