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聪三年夏四月初。阿敏敛财的风波渐渐平息,皇太极对此事小惩大诫之后便不再过问。之前伺候我的海兰也为阿林阿诞下了一女,取名济真。
从昨日半夜就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后半夜还响了几声闷雷,雨势也渐渐大起来,直到午后也不见停。前些天皇太极下令设了文馆,下令由巴克什达海及刚林等将一些汉人写的文献翻译成女真文字,又命库尔缠和吴巴什等记注本朝的朝政之事,这样一来,这些凭刀枪争夺江山的八旗将士倒是闲暇了。
小桥流水,整个贝勒府都被笼罩在那雨幕之中,狂风吹的窗户吱呀直响,索性打开了窗,任凭那狂风吹乱了桌上了几本书卷,窗外处在雨里的荷叶左右摇摆着,豆大的雨点将那一塘的荷叶打碎在池塘里漂浮着。
“你们姊妹许久都没进宫了,想必是府内事务繁杂,辛苦了。”哲哲端坐在南炕上,一副雍容之姿,面含浅笑,到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了。
乌尔赫尼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缓缓道:“不过是一些琐事,说不上辛苦,到是乌伦珠妹妹伺候贝勒爷的饮食起居,才是真正的辛苦呢。”
我暗自觉着好笑,这乌尔赫尼争风吃醋,竟然到哲哲面前告我的状。我不与争辩,只是低头饮茶,哲哲与乌尔赫尼的关系自然比我跟哲哲的关系的更为亲近,我很能理解哲哲会站到乌尔赫尼那边,来责难我。不过这哲哲却无心搭理这事,只说这是墨尔根代青的家事,让我也劝劝多尔衮,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嫡福晋。
这言下之意是告诉我,我不过是个侧福晋,不要目中无人,妄自尊大。
借故说要去瞧瞧雅图,辞了哲哲这里,携了济兰往花园走去,这布木布泰是不喜欢见我的,我自然也不愿意与她相处,所以一个人坐在八角凉亭里,看着寒宫里头那大片随风摇曳的荷花,还记得在辽阳的时候,那汗宫的池子里也是满池子荷花,只是现在不再是当年了。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济兰行礼说给大汗请安的话,我连忙回身,见一身朝服的皇太极站在亭中,忙福身行礼。
他摆摆手,在亭中坐下后再抬眸瞧着我:“你这丫头是怎么了,以前就不爱说话,如今入宫来,更是不爱说话了,谁惹着你了么?”
我诧异的看着他,窘迫的摸摸盖在手背上的箭袖:“不过是应了那句少说少错罢了,怎么会有人惹到呢。”我低声说着,不去看他的脸色。皇太极嘴角上扬,仿佛是觉得我这话好笑,我也不恼,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罢罢手,缓缓道:
“你且独自在这里少说少做吧,午后随着十四一同回去。”他起身迈步就走,却在下台阶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脸上笑意全无,微微侧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也奇怪的很,似乎想起了让他不愿想起的事或人,不等随行的侍卫开口,他便迈步离开。
皇太极侧头时的眼神一直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到底是怎样的人和事,才能让皇太极流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你也是大金汗的福晋么?为什么我没见过你。”
我再度回身,趴在栏杆上望着满池子的荷花,听济兰说海兰跟她女儿的时,却在此时身后传来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我回头,看着一身蒙古服饰的女子站在台阶下,一脸傲气的望着我,见我回过头,她便迈步上前,直剌剌的看着我,没有任何要行礼的征兆。
“你是……扎尔莽部的乌仁哈沁格格?”我早听说着汗宫里住着一位与大金并没任何瓜葛的蒙古格格,遂一直无缘得见,猜也就是眼前这位了吧。
“没错。”她高傲的仰起头,露出藐视一切的微笑,随后有质疑的看着我:“你是谁,我平日在宫里也没有见过你。”
“这位是墨尔根代青的侧福晋,蒙古科尔沁的乌伦珠格格。”济兰在一旁开口,替我作着介绍。她脸色微变,有些诧异,随即便恢复如常,掩唇嗤笑:
“我当是大金汗王的福晋呢,却不料是个小小贝勒的侧福晋,罢了罢了,这礼节便免了罢,等以后大金汗给了我位分你再向我行礼即可。”她朝我摆摆手,在亭中坐下后便不住的叹气。
我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虽不知这女子是何意思,却能从她言语里听出她心里想要的身份却不会低。我在她身边坐下,缓缓道:“格格为何叹气?”
“我在大金待得也有些时日了,可连这大金汗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回回去找他,回回都说在议事,这大福晋倒是见天的叫我过去,跟我说这个贝勒好,那个贝勒有能力的,烦都烦死了,难道她不知我是要嫁给大汗的人么?真是笑话。”她毫不顾忌我跟哲哲的关系,大咧咧的就开始对着我抱怨。
“呵……”我笑着,不愿去接她的话,她的抱怨听听得了,还真别掺和,不然肯定惹得一身麻烦:“这缘分的事由天定,旁人也说了不算,格格好自为之。我还有事,便不打搅格格赏花了。”
我起身,微微颔首施礼,带着济兰就走,不管她在身后如何喊着我的名字,我只当做没听见,直往前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