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嫣然一笑:“我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想求的……”说到这里,她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低头细细地想片刻才道:“若是官家允许,我倒是想替一个人,求一道恩旨!”
真宗想了一想,笑道:“你不为自己求,却为别人而求。嗯,朕猜猜,可是因为刘美与钱惟玉的婚期临近,你想替他们求一道御赐的婚旨吗?”
刘娥缓缓地道:“我说的这个人,是潘妃!”
真宗的笑容骤然凝滞在脸上,好一会儿,才不置信地道:“小娥,你说什么?”
刘娥的声音低低地,却有一丝苦涩慢慢地渗入真宗的心里:“当年太祖登基,即追封元配贺氏夫人为孝惠皇后;先皇太宗登基,亦是马上追封元配尹氏夫人为淑德皇后。当今皇上登基已经三月,朝臣们数次请旨追封元配潘氏为皇后,折子却都被留中了,是吗?”
真宗轻轻地抱住了刘娥:“朕怎忍心,在你心口再伤一刀。”
刘娥轻轻地偎在真宗的怀里,感受着他宽阔的肩膀上的力量,感受着他怀抱的热量,轻轻地道:“我知道,你是怕伤害到了我。什么追封之类的,无非是做给活人看,已死之人无知无觉,封号什么的,对她又有何用。可是天下百姓、文武大臣的眼睛盯着这个封号,潘美是开国大将,他的旧部下属也看着这个封号,看着官家会不会对旧人薄情。三郎,你妻妾内阃之事,不得为外人知,潘氏之恶,亦是不可张扬。你是天子,不能只考虑我的感觉,而不考虑天下人对您的看法。而我更不能因为衔恨一个死者,而令生者受损,更何况,是爱我惜我的人受损——”她一咬牙,推开真宗,跪了下去,昂首道:“臣妾请求官家追封潘氏为皇后,切勿为一妇人而有损官家圣德!”说罢,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真宗整个人震住了,好半天才能够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俯身一把抱住了刘娥,哽咽道:“小娥,委屈你了!”
刘娥轻抚着真宗的脸,含泪道:“三郎,有你在,我任何时候都不委屈!”
真宗紧紧地抱住了刘娥,好一会儿,才缓缓平静下来,轻叹道:“想不到你竟能够以德报怨,你的气量之大,人所难及!”他亦非薄情之人,却也不是立了狠心置潘妃于不顾,只是顾虑刘娥,因此上迟迟不敢下旨。此时得了她此番言语,震撼之至,却也悄悄地放心了。
刘娥淡淡一笑:“三郎,要说我如今原会谅了潘氏,那是假的。我非圣人佛祖,做不到完全忘记过去曾经受过的伤害。可是,死去之人无知无觉,我把力气浪费在她身上,倒不如努力展望未来,珍惜我如今同三郎相守的每时每刻。我这番请求,为的不是潘氏……”她抬眼看着真宗,柔柔地道:“我为的是我的三郎!”
真宗心潮澎湃,好半晌才道:“小娥,这么多年来,你历经磨难,朕从前是无能为力,因此上才委屈了你。从今日以后,朕不会再教你受半点委屈,否则的话,朕枉为大宋天子!”
刘娥静静地倚在真宗的怀中,只觉得已经将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他的怀中,听着他一字字的说出这句话来,心中只是想着一句话:“这是天子之誓,这是天子之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