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淑贵妃活着,今年也有五十了,她的声音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苍老沙哑,可是她的身体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成尘埃,反而抢夺了活人的寿元,逆天存活下来。
霍寻安不知道淑贵妃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淑贵妃说,先帝痛恨所有背叛他的人,连带着也不喜欢商桃这个叛徒生下来的女儿,先帝用最极端的手段惩罚叛徒,他命令秘士抢夺灼华公主的寿元让她这样半死不活地活在人间,永生永世,生生世世不得超生。她的身体保持着腐烂了一半的状态,但是她的精神还是清醒的,她每天一醒来,就要面对自己腐朽的身体,和女儿一天一天消亡的生命。
霍寻安冷静地听完淑贵妃的叙述然后离开了慈宁宫,他已不是热血澎湃的青年了,凭淑贵妃的几句话就冲了去问皇帝要一个说法,其实直到现在,他对淑贵妃的说法都是半信半疑的。
抢夺活人寿元,藏匿一个活死人在皇宫里,并给予她太后的身份,先帝为何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来惩罚淑贵妃,先帝和商朔一样,是江山大于私情的人,他为何要冒着被韩临枫发现的危险来惩罚淑贵妃?霍寻安心里对淑贵妃的话还是持有保留态度的。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盘龙宫,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是应哂昔抱着商朔的尸体,一袭白衣带血,三千青丝披散地坐在地上,她的手上,还握着那把滴血的剑。痴痴地坐在那里,无神的大眼里,一滴一滴的泪珠悄然滑落。
记忆里的她,一直是那个优雅端庄的安陵家大小姐,微微笑着的脸上永远是符合一国之母的风范。这样凌乱坐在地上哭泣的她,是第一次看见。霍寻安想了很久,没有告诉应哂昔真相。如果她心里以为他是爱她的。是为她而死的,那就让她一直这么认为下去。即使这样会让她心里有些愧疚,可是总好过知道真相的绝望。宁愿糊里糊涂带着爱活下去,也不要清醒理智,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霍寻安蹲下身。扶起应哂昔,对她说道:“你要坚强。”应哂昔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当衣袖划过,她又是那个将所有血泪都咽进肚子里的应哂昔。
应哂昔拍了一下衣袖,淡漠地对霍寻安说道:“把他的尸体处理了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庞大的宫殿。金色的宫殿在黑夜里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从它张开的血盆大口里走出一个白衣的女子。她的脸上还带着血丝,她的身体还很虚弱,但是她坚定地走到御书房。平静地从密室里拿出一个描金的檀木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传国的玉玺。
修长的十指轻轻一用力,打开了精心雕琢的盖子。白皙的指轻轻地从盒子里取出了沉稳的玉玺,应哂昔在指间端详着天下人都向往的这方玉玺。有多少人,为了这块石头变成枯骨,有多少河,因一个人的野心染成血色。
突然,眼角的余光扫到盒子还有一样东西,应哂昔低下头。看到在传国玉玺下面压着的,不是先帝密诏,不是皇后凤印,而是一支笔,一支他曾经在她耳畔点过三点胭脂痣的笔啊!
犹记那日,她醒来的时候,年轻的帝王没有去上早朝,拿着一支笔在她卧榻之侧哧哧地笑着,她略有惊讶,问道:“皇上,你没有去上早朝?”心里还是很高兴,醒来的是还可以看见他。他抿嘴一笑,说道:“我这就去。”悄悄地把笔塞进了衣袖里。她佯装恼怒地从他手里夺过了笔,问他画在哪儿了,他笑着不语。在宫女的帮助下,她用两面镜子看到了自己耳垂后侧的三点胭脂痣,心里难掩地一窃喜,再回首的时候,他已带着那只笔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