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为着讨慕容薇欢心,特意领了几个小宫女,各自捧着白瓷凸浮天女散花的圆肚双耳瓶,正在收集早晨花芯里的露水,要替慕容薇烹茶。
眼见着天际深蓝色的云霭开始泛红,有流火般的霞色舞动如纱,一轮灿灿金乌大有喷薄之势。流苏生怕晒黑了自己,只顾着催促旁人道:“各人手底下都快些,那日头一出,露水可就寻不见了。若是耽误了公主饮茶,要你们一个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小宫女们齐齐应声,手底下越发不停。流苏自己反而拿帕子微微扇着风,走至一旁的叠翠阁旁,将帕子往芜廊下的绣墩上一铺,舒舒服服坐下来歇息。
清灵崎岖的太湖假山旁,蜿蜒曲折的碎金鹅卵石小路蜿蜒而悠长,郭尚宫一袭青柠色的宫衣,外头披着件同色的暗纹披风,正领着司花房的几个人打从这里路过,见流苏坐在一旁,便驻足与她打着招呼。
“原来是流苏姑娘,今日起得好早”,郭尚宫眉眼舒展,笑得端庄典雅,青柠色的宫裙衬得她一张雪颜格外端庄,身后几位司花房的宫人也随着一起敛礼。
素日拿人家的手软,流苏不好托大,含笑立起身子向郭尚宫回礼,语如六月清泉一般,透着丝丝清凉的甜意。
“原来是郭尚宫。奴婢天生的劳碌命,因公主要饮这蔷薇花芯的露水做茶,又不放心旁人,奴婢只好今日一大早带了人来采撷。才这么个时辰,郭尚宫又是在忙活什么?”
谈话间也不忘卖弄她在慕容薇眼前的地位,郭尚宫听得微微鄙夷,依旧含着端庄的笑意说道:“真难为流苏姑娘,说起来咱们都是劳碌命。因昨日皇后娘娘吩咐,要几盆新鲜的兰花装点凤鸾殿,还要为孟昭仪娘娘那里备几盆安神的百合花。生怕旁人办事不利,这不一大早便带着司花坊的人去选。”
你那里有大公主撑腰,我却是为皇后娘娘办事,都是奴才,不过半斤八两,谁又比谁尊贵?郭尚宫压下心间的不适,说话自然滴水不漏。
一路行来走得急些,郭尚宫微微有些气喘,便吩咐随行的宫人道:“你们先去花房里挑着,将好的多选几盆出来,本尚宫稍后便去过目。”
待司花房的宫人行礼告退,郭尚宫就势把手中的帕子一搭,也学流苏的样子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了。
自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翠绿色荷包,郭尚宫含笑递到流苏手上:“司针坊新出的绣样,这翠绿的色泽很配姑娘素日的衣衫,便特意给姑娘留了一只。”
荷包上以青金与绿松石交叠,攒着两只惟妙惟肖的蝴蝶,下头垂着翠绿的丝绦,缀着米粒大小的红宝石碎珠,即矜贵又不失华丽。
哪里是司针坊新出的绣样,单看这绿松与青金的贵重,分明是特意制作,是郭尚宫自己的孝敬。
颜色与花式都是流苏的最爱,抚摸着光滑如镜的缎面,流苏简直爱不释手。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三猫六只眼盯着自己,这般精致奢华的荷包若配在自己身上,怎能躲得过罗嬷嬷与璎珞的慧眼。
更兼无功不受禄,借着宽袍大袖的遮掩,流苏有些遗憾地将荷包推回到郭尚宫手边:“尚宫的好意流苏心领了,这般贵重的礼物,岂是我一介奴婢可以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