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太端起茶盏,掀开茶盖微微抿了一口,一边顺手将茶盏递给一旁的翡翠,一边说:“从前那桩事,我一直放心不下,原以为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要成真的了。”
“倒不是说嫌弃他家门第不高,只是……”郑老太太想到一些传闻心中烦闷,不想再说了。
郑老太太想到的,卢氏也想到了,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福庆院里头一片静谧,倒能听见外头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了。
卢氏沉默了半晌,说:“毕竟楚家有先皇指婚,虽说外面的人不清楚个中的弯弯绕绕,难道我们还要装作不知晓吗?”
“好在那么多年过去,连端阳大长公主都仙逝了,楚煜也没将阿珩忘了,可见是个长情的。”
郑老太太瞥了一眼卢氏,冷哼一声,道:“你这个娘做的倒是宽心。”
卢氏觉得委屈,皇命难违,若是楚煜自己不将圣旨拿出来,主动放弃这门亲事便罢了,他们崔家也可以当做不知情。可现下人家明明是已经露了求娶的意思,难不成还要拒绝吗?还能拒绝吗?即便是求到帝后那儿去也不好使,“孝”这一字大过天呢!
郑老太太也知道话说的有些过了,又不抹不开面子,掩饰地咳嗽两声:“我不过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煜哥儿是好,只是……他那个家里实在是一团乱,大长公主在世时还好些,如今看来简直是污糟地不行。这样的事情放在谁家会这样的?公然宠妾灭妻也不怕别家笑话。”
郑老太太想到她的阿珩很有可能嫁到他们家去,被这些糟心事烦恼,此刻是完全不顾什么不乱说别人后宅之事的规矩了。
卢氏好歹还心存着一丝理智:“只是……不知道究竟这楚家是个什么意思?”
楚煜最多只能代表他自己的意思,卢氏和郑老太太心里都清楚,他是万万做不了自己的主的。
郑老太太凝了凝眉,这倒是个难办的事儿,他一个人想求娶可说不得准,哪有父母健在,却自己找媒人提亲的道理?这样说出去,她们阿珩还要脸不要了?
“且看着吧,”郑老太太终于还是松口,她疲累地揉了揉眉心:“若是他连自己家里的事都弄不好,焉能指望咱们将精心教养大的姑娘嫁给他?若真是这样,咱们家是拼着不顾外人说仗势欺人也得将这门婚事给推了的。”
卢氏未曾想到,一向看重家族清名的郑老太太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之前因老太太说出的不中听的话而产生的那一点点不满也烟消云散,她对老太太说:“阿珩若是知道您这样疼她,定然高兴得很。”
郑老太太想起平日里乖巧漂亮的崔嘉因,不由笑了:“她是个招人疼的孩子,我老了,也没个几年好活了,从前的风浪见得多了,荣华也享得够了,如今不过是希望我最疼爱的孩子能有个好的归宿罢了,过得好了,也不枉我疼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