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着崔嘉因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原本就上了年纪的她虽然注重保养,身形却还是显得佝偻起来。
她哑着声音对崔嘉因说:“从前都是老妇人的错,不知礼数冲撞了贵人,又听信谗言错待了元娘……如今只希望姑娘看在我陈家败落,儿子病倒的份上,不要计较。”
何菱香显然没有料到陈老夫人会如此行事,一时愣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周围的人显然不吃陈老夫人这一套。虐待了媳妇冤枉了旁人,岂是一句不轻不重的道歉便能了事的?若真是如此,还要这王法何用?这老妇人也实在是太天真了。
何菱香急切的不得了,她的富贵荣华眼见着就要到手了,哪里容得了陈老夫人破坏?
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将陈老夫人一把扶起来质问道:“姨娘,你何必这样怕她?难道认得出身就能决定一切了?我生来穷苦,就一定得对她卑躬屈膝,连个公道都不能为自己讨了?!”
陈老夫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劲儿,未等她说完便狠狠地推开了她,一面呵斥道:“你这丧门星,离我远点儿!”
陈老夫人瞥见何菱香不敢置信的眼神儿,狠狠地皱了皱眉,一脸嫌恶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当日你不愿嫁给乡下的庄稼汉,连夜逃婚投奔到陈府,是我看在亲戚一场的情面上收留你!”
“平日里好吃好穿的供着,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可是你呢?!”陈老夫人颤抖的指着何菱香,激动道:“你这不要脸的小骚蹄子,还敢勾引我儿子!爬了我儿子的床,挑唆我儿子儿媳不和,如今还想揣着我儿子的种去祸害别人!”
“何菱香啊何菱香,你摸摸自个儿的良心问问,做这些你不亏心吗?”
何菱香被陈老夫人的话震得往后退了两三步,不巧正踩着了地上的菜叶子,一下子就滑倒在地。她捂着肚子,冷汗涔涔,疼的说不出话来。
她感觉血漫过了衣裳,哆哆嗦嗦的伸手摸了摸,抬手一看,果真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她吓得哭了起来。
陈老夫人不忍的别过头去,她才骂了何菱香,此刻是断不会伸手帮上一帮的。她方才那般作态,本就是为了求得崔嘉因的原谅,若能让她消了气,不牵连陈家,便是让何菱香立刻去死,她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可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自己儿子的种,眼睁睁的看着它没了,陈老夫人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崔嘉因不想因为这事儿将好不容易扭转的局势又变回从前那样,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人之过罪不及幼儿,便仁慈的放了陈老夫人同何菱香一马。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脸色煞白的何菱香,冷声道:“你同崔家没有干系,同我哥哥更是没有半点牵扯,若是日后你敢再不知廉耻的巴巴的贴上来,休怪我不客气了!”
“陈老夫人,”崔嘉因有似笑非笑的瞧着陈老夫人,道:“元娘如今可不是陈家人了,你可千万别再去找人家的晦气了呀!”
陈老夫人哪敢说不,心里暗恨魏元娘不声不响的靠上了这棵大树,面上却仍是端着一副堪称慈祥笑容来,忙不迭的点头,说:“老妇人知晓了。”随后又同魏元娘赔罪:“元娘,从前都是我糊涂……看在婆媳一场的情面上,求你饶了我吧。”
沈斯汝冷哼一声,她一出声,便吓得陈老夫人抖了三抖。
“你这样儿的人,瞧着都讨厌,平白的没了好兴致。”沈斯汝不悦道:“那女人怀的既是你儿子的孩子,如今你也该找个大夫同她好好瞧瞧!”
末了又不屑的瞥了一眼陈老夫人,嘲讽道:“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当人母亲做人祖母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