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像你喜欢的女孩子?”李惜凡突然凑近陈木森,脸上写满了促狭。他的口吻习惯性地透着抹轻浮和不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方才听到陈木森说的那一席话时,他的内心是受到了怎样的一股冲击……
其实李惜凡的这句话,着重在了“喜欢”两个字上,但陈木森却以为李惜凡在介意自己说他像女孩,便赶忙吞吞吐吐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说你像她,真没说你是……娘娘腔的意思……你一点都不娘,你……你长得很好看,和……和她一样……”
他边说,边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李惜凡的脸,像是在透过他,怀念那个晚上拉着他的手唱歌,依偎在他的怀里吃水果的女人。
李惜凡顿时咧开嘴笑了,在逃出家乡的这么多年里,他第一次笑意达到了眼底。
“那个……那个你为啥要碰瓷呢?”陈木森望着李惜凡,怎么也忍不住问道。
“我妈病啦,很缺钱,就这样。”李惜凡状似不甚在意地说着,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傻瓜说这么多。
他不是应该直接一句“老子缺钱!”就将对方给打发了吗?
李惜凡突然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陈木森一眼,见这傻小子竟然一副很同情,甚至很关心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顿了顿,立刻就移开视线,心里忽地感觉有些无法平静。
李惜凡没有说谎,他的母亲真的病了,他也真的缺钱。
的确,他和夜总会的老板何哥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何哥对他也大方,不需要他替他工作,却包下了他的衣食住行,顺带还送几个小弟任他支配。但是,何哥从来没有给过他一分的零花钱,换言之,他想去哪里吃饭,想去哪里玩,想买什么,都会有人买单,但是那钱,却绝对不会经过他的手。
李惜凡不知道何哥是不是怕他翅膀硬了,对他的经济管控得既宽松又十分严厉,但他已经十之*可以确定,何哥不想对他身患重病的母亲伸出援手,因为在他提及他母亲的病情时,何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在离家的这几年里,李惜凡几乎一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大概因为他也不憧憬什么未来,总是抱着过一天是一天的心态,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存钱为将来做打算。
结果,他就深刻地领略到了古人的智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他的母亲,一个月前突发系统性红斑狼疮。这种病被称为“不死的癌症”,需要终生治疗,一个月的医疗费可能至少得一两万,这对于他来说其实不算高,毕竟有时他一个月的生活开销还不只这个数,然而没有何哥的帮助,他却是连一万块都拿不出来。所以,他才不得不铤而走险选择碰瓷,因为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凑钱比较快,被抓了刑罚也不会太重的一种方式。
血浓于水,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父母会割舍不下孩子,孩子在外也总是会记挂着家里。李惜凡在离家的三年后,终是没忍住吩咐何哥安排给他的一位小弟,每隔两个月去他家乡一趟,再回来告诉他家里的情况,这就是知晓他母亲生病的原因。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对于当初父母因为他是同性恋,就认为他是怪物,并且和村民们一起鞭打折磨他的行为,李惜凡已经没有那么恨了,毕竟他清楚,他们只是太过愚昧和迷信,对所谓的大师的话深信不疑。
不过,对于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歧视,李惜凡却还是恨得牙痒痒……
这名医生的医术不错,三两下就将伤口都处理完毕。他脱下手套照例开始写病历,在他合上病历时,林浩初特地注意了下,发现封面的名字一栏写的是“李大”,而不是李惜凡。
林浩初不确定这两个名字究竟哪一个才是李惜凡的真实姓名,也有可能两个都不是。但如果是“李大”,他觉得这取名字的人还真有点不太负责。
林浩初扫了一眼正呆呆地盯着李惜凡的陈木森,心想,纵使这病例上的名字一栏写着“李惜凡”三个字,这小子恐怕也以为李惜凡只是和他的梦中情人同名同姓,还长得很像的男人而已,说不定还会挠挠头,傻呵呵地说一句:“好巧啊……”
唉!
拿过病历,李惜凡正准备去缴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掀开衣服将背部转向医生说道:“医生,这里也顺便帮我看看呗?”
只见在他的脊柱右侧,有一道狭而长的伤口,周围青紫红肿不说,已经结痂的地方似乎还隐隐有溃烂的迹象。
这是李惜凡在上一回碰瓷时造成的,那时他敲诈了倒霉的车主一笔钱后,没舍得拿出一小部分来治疗伤口,现在正好一次性都给治了。
“你这伤口感染了,应该一受伤就要立刻来医院的!”医生边指责边重新戴上手套开始消毒,口气十分严厉。
陈木森望着那伤口,看起来是遭到一股巨力的撞击才会导致的,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