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陆城!”
“你要去哪?!”
“你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
“你个混小子我让你站住你听见没!”
……
身后,渐渐模糊的呐喊声。
全无印象的叙述过程。
梦境……还是因为错乱而无法接受的现实?
昏迷。沉睡。夜晚。屠杀。
那一幕幕陌生到只能靠想象脑补的画面在陆城的脑海中无间断的闪过。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双手到底做过什么,但貌似只有正在寻找的这个真相才能告诉他想要的一切。
……
当老道士紧跟着陆城的脚步追到地下室的议事厅时,后者正跪在祭坛上的头颅前,脸上已经再没有了别的表情。
老妖怪的面容仍是那么安详,这样的面容不该出现在一个意外死去的妖王身上,而是一个自然死亡的普通老人。
到这一刻,陆城仍然无法想象他在死前看到了什么,舒展开的表情上竟然没带上一丝一毫的惶恐或是不安。
他费尽心思,以为倒头来可以改变的结局,一觉醒来后,变成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样子。
如果说什么事情可以让眼前的世界一瞬崩塌,那么陆城现在遭遇的就是。
头顶的灯光没有征兆的闪烁了两下。陆城跪在坛前,空无一人的议事厅中,他和那个曾祥和慈蔼的老人遥遥相望。
他说再见面时,希望还能称一声朋友。
他说你欠的情,在那一剑后已经还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你们是故人,节哀顺变吧。”老道士想了半天,终究还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开口。
他不明白既然是陆城亲手下得杀手,为什么反而这个时候会想到忏悔,但是看着这个孩子下跪后孤单的背影,他只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悲伤铺天盖地,直到淹没人无法呼吸。
“我没有杀他。”
陆城轻轻地摇了摇头,整个身子都在遏制不住的颤抖。两行血泪自他的眼眶簌簌而下,在苍白的面孔上划出了触目惊心的一笔。盘旋于身周的黑龙仿佛带着压抑至灵魂深处的嘶吼,那种想喊,却没有声带,而喊不出声音,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带动体内每个气腔共鸣的感觉。那是随时随地都能喊出血来的悲哀。
“我相信你说的话。”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一场,老道士也不在掉以轻心,而是全副身心的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安抚他的情绪之上。
陆城身上的创口是贯穿伤。
本身就是未愈后的剧烈运动,再加上现在的情绪波动,面积越来越大的猩红色已经在他背后白色的绷带层上蔓延了开来。
老道士知道,那是他刚刚有所恢复的创口已经重新崩裂。看着那大片血渍的渐渐扩大,丝丝汗珠也附上了他的额头。眼下的局势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几十年的降魔卫道,他又何曾处理过这样棘手的问题?!
“妖族龙穴之内还有活口么?”跪在地上的陆城站起了身,开始缓慢的拆起了胸口的绷带。
“你住手!”眼见此举的老道士赶忙向前阻止,却发现自面前之人的身上一股大力舒展开来。这种力量已经远超了常人的认知,仿佛在这领域之内,有“不得前进”命令,也是凭他的血统等级就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没必要阻止我,你也阻止不了。”
陆城的声音很平静,在这空旷的议事厅内,却响亮的像是洪钟大吕。他上下其手后,只是简单几下就扯掉了身上缠满的所有绷带。红白交织的碎步散落在地上,不及他左肋下伤口二分之一的触目惊心。
在老道士的双眼中,这个少年只是走向了老妖王的头颅,然后深呼吸,然后那血如泉涌的伤口就自行止住了鲜血,渐渐僵化的体表开始呈现出青白的精钢体色,那条墨色苍龙的鳞甲上沾染了红色血渍,越发可怖而狰狞。
身上的创口已经止血,眼中的血泪却未曾停止哭泣。
不知何时,一名身披金甲的武将遗尸已经影化般出现在了无人的地下议事厅中。
老道士没来得及惊讶,抬眼看见的是那金甲武将尸手中成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