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他的进门,一心处理着不知道账务还是战略布局的无常大人还是被吓了一跳,抬眼看了一下无声走进的陆城后,她皱着眉为后者倒了一杯刚冲的热牛奶。
“几位阎君们呢?”接过了千魇无常手中的杯子,陆城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份回家的感觉很好,至少在烽烟四起的外边,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惬意轻松。
“除了已经上药修整的卞城王,剩下的要么是听说任务结束后赶回了自己所在的寄居地,要么是因为昨晚的贪杯,现在正在楼上的客房内打鼾。”千魇无常耸了耸肩,非常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同样蔓延到了陆城的脸上。
如果不是亲耳听说,谁能想到作为冥族最高的话事人,将士们在外头浴血沙场,这帮所谓的高层们却一个个窝在温暖舒适的地下室内,品着82年红酒尝着西冷牛排?
这帮老家伙真的会享受啊!
吃的是高档西餐赏的是美女服务生,出谋划策用不着他们动脑,上阵杀敌没见着他们拔刀,自己拼死拼活要不是仗着一身底牌差点被人家树鬼婆娑阴死在中央城外,这些人倒是不闻不问飘飘然在客房沉眠解酒,两相对比之下,是个人都得忍不住翻白眼发牢骚!
“别见气了,毕竟妖族设伏是谁也没想到的事儿。阎君大人们也是掉以轻心了,这才事后让人看了笑话。”和陆城相互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千魇无常说道。
“我倒是没见气,”陆城冷笑了两声,“我只是觉得好在今天我叶兮卞城王三人都没什么大碍,但凡有一人身死,等阎君大人们酒醒以后场面一定会很好看。”
“别多想了,你一晚没合眼了,喝了牛奶之后上楼休息会儿吧,现在时期特殊,败了精神可不行。”
“行,有什么事儿还是等晚上再议。”陆城想了想,喝完牛奶后还是补了一句,“记得通知那几位不睡在这里的阎君,今晚的议事务必到场。”
“为什么?”
“如果无常大人信得过我,今晚日落之后,就是妖族总攻之时。”交还了杯子,陆城脸上的苦笑意味深长。
“我知道了。”沉思片刻,千魇无常点了点头。
眼见已经没什么再需要安排,打了个哈欠,感到心头阵阵涌上的困意之后,陆城跟着走上了楼。
他自然没有信口开河。
妖族阵亡了十三位大妖,再加上先前损失的一部妖众,现在的实力已经迎来了开战以来的最低潮。如果现在不发动总攻,按这样的局势分批消耗下去,再往后拖,难以避免的局面将是面临冥族妖族连一战之力都缺乏。
而且某种程度上,他的猜想已经得到了妖族话事人的肯定。
妖魁所说的“有什么事过了这个白昼再说”,其实就是暗示他入夜才是算总账的时机。
也差不多了。
自打自己这枚携带无穷变数的棋子加入战局的那一刻起,这一场战争基本就已经奠定了胜负走向。
冥族的帝君已出,而妖族的皇室还不站在他们那边。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下场,殊死一搏无非也是求个体面。
闭上眼的那一刻,近日来所有的辛酸困乏一柄涌上了陆城黑下的视野。关于那个幕后的真凶,也许真的只有等到了落幕,才能让自己亲手报仇。
白昼的时光过得很短暂,仿佛是弹指之间,贯通生灵两界大门的黑夜便将又一次重临人间。
最先觉察到这个异象的是江边的船商。
因为他们发现,落日楼头的扬子江里,江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竟然是血一般的殷红。这种光学原理不是科班出身很少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只是望着天上尚且金黄的霞,人们更多的是惊叹,再有感触,便会不自觉地偏向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单一个日升月落,也能如此绚丽多姿。
接下来感到异常的便是那些夜店的老板们了。
他们惊喜的发现,这个并不带什么特殊意义的夜晚,自己店里的客流业绩平白无故的比平日里翻了一番。
那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男女们打扮的或青春洋溢或成熟魅力,衣着打扮间掩饰不了的是眉宇中满是诱惑和渴望异性与自由的**。
色彩繁多的灯,花样不止的酒,女人饱满鲜红的唇,以及男人眼中闪烁的光。
黑夜总归是黑夜的颜色,只是这份黑里掺杂着太多的红。
人们在酒池中歌舞,尽情享受着他们的宴。而妖魔们在面具下欢唱,享用着他们美味的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