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箭镞破空的声音非常的尖锐,如同是有一根细细的棉线,系在了每个人的心房上,随着箭镞破空的声音越拉越长,好像人的心房也被挤压的越来越紧,最终,当箭镞落下的时候,就是心脏破裂的一刹那。
噗!
心脏破碎,眼前一片的漆黑。
处在罡字营最前哨的,大部分都是当初黄巢起义军的士兵,在以前的南征北战中,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根本不会对这样的箭镞产生任何的恐惧心理,然而,他们毕竟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经历战斗了,这时候蓦然听到这种熟悉的声音,内心还是不争气的跳动着,好像自己乃是刚刚上战场的新兵。
更令人担心的是,在他们的中间,还夹杂着三分之一的纯粹新兵,他们是实实在在的新兵,没有任何的战场经验,在漫天飞舞的箭镞威胁下,他们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手脚僵硬,嘴唇不由自主地颤动,是他们的最基本特征。他们脆弱的神经究竟能够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或许,随时都会破裂。
“啊!”
突然间,一个新兵被射中了暴露的肩膀,盾牌不由自主地向左边倾倒,跟着整个人也被带的向左边倾倒,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敌人的箭镞下。几乎是毫无疑问的,第二枚箭镞瞬间就刺穿了步兵板甲,直接刺入了他的身体右侧,他脸上的肌肉顿时抽搐起来,身体越发不听控制的向左边倾倒,盾牌突然一松手,随即落在了地上。
更多的箭镞落下来,连续不断的射入他的身体,在他倒地之前,他身上已经被射中了四箭,生命已经渐渐的离他远去,但是他依然想要努力的抬起头来,寻找这些该死的箭镞的来源,然而,他身上背负着四枚箭镞,这个轻轻的抬头动作,对于他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噗哧!
凌空落下的箭镞,从他的喉咙间,直接插入了他的身体,最终将他彻底的打翻在地上。
啪!
他的身体好像顿时被抽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刚好他身边的一个战士同时中箭,盾牌脱手,于是沉重的盾牌,跟着压在了他的身上。箭镞依然不断的落下,好像雨点一样打在他的盾牌上,发出丁丁当当的声音,箭头在盾牌上碎裂,或者被盾牌折射到旁边。在盾牌的周围,则是密密麻麻的箭镞,一枚挨着一枚,相互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个拳头。
鲜血,好像涌动的泉水,从盾牌的下面涌出来,染红了周围的土地,但是这个士兵居然还没有断气,还在那里痛苦的抽搐着,眼睛居然也还能动,向周围的每个人艰难的传达着求救的信息。然而,在这种的暴风雨箭镞下,又有谁敢离开盾牌去救他?哪怕是最具有仁爱之心的军官,也只能默默地祈求他能够活到战斗结束,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真正的获救。
他旁边的一个新兵,终于受不了了,情绪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手中的盾牌情不自禁的松动下垂,眼看着就要将自己的脑袋暴露出去。幸好,他旁边的老兵手疾眼快,一把将他倾侧的盾牌扶正。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一枚箭镞准确的钉在盾牌上,正好打在刚才暴露出的位置,溅起耀眼的火光。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扶正他的盾牌,这枚箭镞已经从他的右眼射进去了。那个新兵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个老兵,觉得他的身躯非常的高大,但是表情却十分的憨厚,好像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忽然想起来了,他就是屠雷!
作为罡字营身材最高大的战士,屠雷毫不含糊的出现了队伍的最前线,他手中的虎头墨麟刀,是短兵相接的利器。每一次挥舞,都要带走一条乃至数条的人命。迎面而来的淮西军,对于屠雷个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当初他在起义军的时候,多大的场面都见过了,何况这种数千人之间的战斗?
但是,对于整个罡字营来说,绝对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尤其是对于罡字营中的新兵来说,这是最残酷也是最有效的训练模式。这种训练模式没有规定的内容,每个人都可以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才华,典型的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当战斗结束的时候,你还能够站在这片土地上,说明你已经及格了,如果你是躺着的,对不起,你被淘汰了。
这五千名淮西军到来,合格的军事家至少有一百种办法对付他们,伏击、偷袭、烧粮、截击……但是,这些都没有用,因为罡字营的整体素质,根本达不到这样的要求。现在的罡字营,只能是紧紧地抱成一团,用老兵的热血,来温暖新兵,用两者的鲜血,铸就罡字营的军魂。总会有一天,他们可以傲视这个世界,再也不用被动的挨打。
没有人愿意和淮西军正面碰撞,但是他们却不得不碰撞!
这就是真正的战斗,真实的残酷的战斗,真正的拉开阵势的战斗!
“战争,总是在你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突然到来!”
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悄悄地在屠雷的脑海中流淌。
随着箭镞的不断落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互相之间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脸庞,紧张的、狰狞的、冷漠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地,甚至能够透过明光铠感觉到对方心房的跳动,真正的肉搏战,马上就要到来了!